榻上的人他自然是认识的,只是旁边的是带兵攻进来的敌军吧?
太医还待多看两眼,就被身旁一身血腥气的士兵推了一下,“愣着做什么,看病阿。”
太医踉跄上前,给如花花把脉的手都是哆嗦的。
如花花安抚道,“您别怕,他们都不是坏人。”
太医看了看四周,“……”并不觉得呢。
明明这一屋子都凶神恶煞的。
好不容易太医才稳下心神把完脉,又问了些问题,才低声与如花花解释,“郡主的伤看起来并无大碍,这些都是皮外伤。加上疲劳伤了心神,这两日再仔细养养,别再劳心劳力就好了。”
“好,多谢太医。”
她身上的确没什么大伤,就是头疼了一阵,卫令怕她脑袋那一下有什么后遗症,也不许她乱跑,她便只能安安生生呆着养起了伤。
卫令宿在了偏殿守着,处理军务也都是在偏殿处理,完全杜绝了如花花偷跑出去找人的可能。
直到第三日,如花花在殿里守着,听到旁边侧殿传来一声将士中气十足的禀报声,“将军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如花花立时精神起来,刚要推门,忽然想到什么,又开始找铜镜。
昏黄的镜面中面色有些病态的白,如花花抬手拍了拍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翻箱倒柜找到了玫瑰唇脂,挑出了些给自己添了几分气色,这才放心出门。
守在偏殿门口的人已经没了,显然里面人已经得了信出去了。
出宫殿大门口,外间的人也未拦她,但是长长的宫道把守森严,五步一卫,看起来颇有些骇人。
如花花提起裙角加快了些步子,穿过了人群,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见到想要见到的人。依着对宫里的印象,她三两下爬上了一座可以直接看到城台正门的高亭上。
远处,一向紧闭的午门此时各门全部洞开,重檐黄瓦廊庑边全是排列整齐有序的将士,看起来格外的森严。
在这样的层层环绕中,如花花一眼透过人山人海的兵将看到了想见的人,随着人群过了桥,在殿前广场上,马背上的人一跃而下。
夹道的将士似乎都在欢呼着什么,她听不清,离得有些远,只能隐约辨出人形,却不舍得挪开片刻眼睛。
他身穿黑甲,肩披红袍,一头长发由金冠高竖,下巴微微昂起,不难想象那张俊美的面庞上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如花花再也忍不住了,翻身下了高台,一路小跑出了内宫的大门,往北到了殿前的广场。
到了近前,如花花反而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不远处那张俊美的面庞上带着些令人难以亲近的淡漠疏离,像是很不平易近人的模样,威压的气势让身边的士兵都不太敢去闹他。
他从前在尉州大营时,不论真假,一双桃花眸总是挂着几分笑意,如今模样的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如今军里应该有很多是招降来的,还有后来的增援,不止是卫家军,各个势力并不齐心,自然与在尉州大营时情况不同,如花花能明白这个情况,却有点不敢上前了。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
如花花心底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她忽然想起,如今三军在前,她从宫里出来,又是这样敏感的身份,若是落人口实,还不知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钟离廷不由气笑了。
这丫头,这么久没见,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是往后跑?
他两步上前,截住了如花花往后退地步子,同时也将她带成了三军的视线焦点。
如花花背后抵着红木柱,退无可退,她小步绕了半圈,躲过众人视线,藏在浑圆的红木柱后。
钟离廷一手撑在柱上,低头看她,“你躲什么……”
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些莫名暗诱,还掺杂着某些复杂的热烈情绪。
如花花埋下头,“好多人……”
钟离廷偏头,微微提起声线,喊了一声,“卫令!安置一下人。”
清亮的声线划破长空,被另一人应下,“收到。”
如花花只觉眼前一晃,整个人就被钟离廷直接给扛在了肩上。
肩膀的骨头隔着皮肉,正抵着她的胃,如花花有点想吐,刚动了动,就听到扛着她的人道,“老实点儿,小俘虏。”
如花花:“……?”
俘、俘虏?
好像,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如花花眨了眨眼睛,艰难地锤了锤钟离廷的后腰,“别,别晃了,你肩膀硌得我要吐了。”
钟离廷步子一顿,反手将人捞下来抱在了怀中。
如花花瞥了一眼四下无人,她手臂攀上男人的肩膀,努力凑到他耳边,“你这样子让人看到,会觉得你为人特不正经。”
“什么?”待他刚偏过头,如花花又将脑袋埋进他了的肩膀,轻声道,“将军,胁从不问,请您优待俘虏。”
钟离廷弯了弯唇,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贿赂本将军?”
“将军且将耳朵靠过来一点。”
钟离廷听话地偏过头。
在他偏过头时,如花花忽然凑上前,在他唇角重重亲了一下。
钟离廷脚下倏地一个急刹。
如花花想抬头看他,却被他一下抱紧,三两步滑进了一间殿里。
钟离廷反手关门一气呵成。
“哐”地一声,直接将他们与外间的喧闹直接隔离开来。
如今虽然是白日,但因为门窗紧闭,又没有点灯,里间还是有些昏黄暧昧。
如花花这才发觉,似乎有些引火上身。她一骨碌站稳就往外跑,“我方才和你开玩笑的!”
路过身边,被钟离廷抓住腕子,轻轻往后一带,就将她拉回了原点。
如花花:“你你你……”
钟离廷一手箍住她的腕子,撑在头顶,微微俯身,滚烫的呼吸迎面与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花花,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轻飘飘的几个字砸在耳畔,如花花紧靠着身后的柱子,退无可退,迎面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
“所、所以呢?”
“可以色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