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火车前落针可闻,虽然早有约定,由太阳神教的教徒送死,但事情真的发生时却还是感觉有些别扭。
他们害怕冰人被激怒,杀光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也怕这群人不守规矩,说出“每一组都没有完成生产任务,该死的不是我们”这个真相,更害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是自己。
杨泽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百川国的人在经历了长久的悲惨生活后,求生欲确实下降了不少,这二十个人居然没有出现任何骚动,从他们的脚步就能看出这一切。
人的表情骗的了人,可是身体细节却很难骗人,若是有人想跑,早就从步伐就看出来了。
神父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抬头直直逼视着眼前的冰人,他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感觉自己酷毙了。自从寒冬来临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开心之类的情绪,他的人生仿佛和他的过去一起埋葬在了,那个被他成为家的单元楼内。
他下意识挪动脚步转过身,想要寻找工头,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我在下坠?
神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他感觉整个身子忽然失去了知觉,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下坠感,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小矮人,从高空跌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隐藏在人群中的工头默默攥紧了拳头,在他瞳孔的倒影内,是神父被瞬间击飞后掉在地上的头颅。
砰!
一只冰冷坚硬的脚猛地跺在神父的头颅上,像踩碎一只西瓜一样将其踩的粉碎,灰白色的脑浆混杂着血液四处飞溅,地面寸寸龟裂。
几乎所有人都浑身一颤,其中也包括剩余的十九个人,嚣张大笑的男人表情瞬间僵硬,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送你们去死!”
这只冰人已经被彻底激怒,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遭遇过人类的挑衅,这让他出离地愤怒,属于妖物的气息瞬间爆发,对普通人的压制效果非常显着。
一级妖物,接近二级。这是杨泽楷对他的实力评价。
嗖!
余下的十九人甚至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许多人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冰人就已经化为了一道高速疾驰的影子从他们中间穿过,每一秒都会带走生命的火苗。
“快跑!快跑!”
属于生物的本能让其他无关者拼命后退,生怕被卷入其中,大片大片的血花飞溅。明明每个人的体内都有血液流淌,可此时却像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很快整个火车附近就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在这真空地带中,是那只冰人和遍地的尸身。
这些尸体死状极惨,无一例外。看到这一幕,幸存者中有人发出了干呕声,有人直接别过头去不愿意看。
杨泽楷就混在这群人中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混蛋……”
工头额头上青筋暴突,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新神父,他只是一个工头,控制情绪的能力还需要磨练,可有的人遭遇了挫折以后还有改正的机会,眼下他只要踏前一步,就将步入深渊。
忽然,一只年轻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也按灭了他的怒火。
工头错愕地扭头看了一眼,正是穿着破烂的白色吉利服的杨泽楷。
“你会死,还会害死其他人。”他轻声道,“车厢里还有其他冰人,至少三只。”
作为盗贼方向的复苏者,杨泽楷对气息的感知相比其他复苏者都要敏感许多,更别提这些普通人,在他的感知力车厢中还有好几股冰人的气息。找麻烦的甲方爸爸不可能不做准备,他们早就打算好给乙方一点颜色看看。
工头瞬间感觉一道冰线从脊背直达后脑,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火车,果然从某个极为别扭的角度看到车厢里一道冰人的影子。
且不提他们这群人一拥而上能不能干掉一只冰人,他们吃不好穿不暖,有两只及两只以上的冰人在场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有人幸存,冰人城也一定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这只冰人满意地环顾四周,在确定大家脸上都挂上了恐惧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
“后天下午,还是两倍生产量,完成不了的后果你们自己知道。”
“都滚吧,牲口们,滚去生产。”
踩着满地的血污,这只冰人返回了车厢内部,密集的脚步声从车厢中响起。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连杨泽楷都多看了一眼。
这辆列车有十几节车厢,几乎每一节车厢都有两个冰人走了下来,迈着僵硬的步伐开始拖动刚生产出来的铁轨段,没花费多少时间就将铁轨全部拖上了列车。
杨泽楷的感知还是过于保守了,他的感知范围毕竟有限,只能感知到靠近的这一列车厢。而按照现在露面的冰人数量,即便是杨泽楷本人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在这大量的无脑冰人手中救下这帮人类。
“哼。”
刚才下车的冰人斜靠在车门前,直到所有货物上车才猛地拉上了车门,火车冒着黑烟缓缓加速,离开了这座工厂。
火车剩余的空间还很大,它们还要把死亡带给下一站。
嗒,嗒,嗒。
残留的鲜血滴落,和人群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这一次没有人再去收拾尸体,他们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声地回到了车间。
很快车间内就想起了稀稀拉拉的敲击声,生产重新开启,这一次没有人闲聊或咒骂,大家都很沉默,或者也可以说是绝望。
由于之前的生产任务增加的过于紧急,它们不得不付出了整整两个车间的人命,虽然按照规矩明天上午还会有新的劳动力被送过来,可即使以最好的情况来想,两天后他们也至少需要付出十条左右的人命。
而按照太阳神教的说法,这样的日子可能还要持续六天左右,几乎所有太阳神教的教徒都会死,其中也包括工头,作为新神父的他会死在最后一波,死得太早的话这个工厂很可能哗变。
“真冷啊。”
工头和杨泽楷肩并肩站在铁轨旁,他看着南方,忽然感觉自己老了。
也许就死在这里,也是一个好选择。
杨泽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远处发呆,忽然想起了一句诗,想了想决定告诉工头。
“铁马冰河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