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询问，求不得变成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平静地像是一滩死水，面对生死甚至表现的有些无动于衷。
他不知道的是，求不得一贯热衷于折磨这样心态坚固的人，看着他们哀嚎哭喊是一大享受，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杨泽楷，等待他突然崩溃而后痛哭流涕。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杨泽楷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无喜无悲，像齐方死在眼前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求不得表情凝固了。
“你？”
“我？”杨泽楷疑惑地歪了歪头，“我怎么了？”
“你感受不到情绪海啸的冲击？”
本着有问题就问的良好习惯，求不得没有摆谱发出什么桀桀怪笑亦或者是恼羞成怒，他只是不解于眼前的情形，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求而不得的能力确实发动了才是，他甚至能看到那个围绕着杨泽楷的克莱因瓶变得越来越厚重，越来越不透明，这是情绪海啸愈发激烈的外在表现。
“我感受到了。”
杨泽楷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能感受到从未产生过的极端情绪正在自己胸膛中疯狂激荡，这些情绪之间甚至都有某些敌对或友好关系，这让它们之间的纠缠变得更加复杂。
由爱生恨、乐极生悲、五味杂陈种种情绪极大地丰富了杨泽楷的认识，他被这些情绪席卷，脑海深处像是有某些隐藏的记忆被打开。
这些记忆被蒙上了一层幕布，他不知道记忆到底是什么，但那些记忆像是发了霉的蛋糕，罩上了布也仍然有臭味散发出来，这些蛋糕散发出的浓重的情绪色彩甚至比求不得制造的还要强烈一些，直接导致了杨泽楷对求不得制造的外在情绪没有丝毫反应。
以前的他是个不会被外物影响情绪的人，现在的他即便被影响了情绪也没用，他本人记忆中丰富的来历不明的情绪波动经验让他很难因为情绪的波动而产生不良反应，甚至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杨泽楷沉默地挠了挠头，忽然抬头对求不得笑了笑。
“谢谢你，求不得先生。”他说道。
他这话说的真诚又认真，他在感受到情绪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别的，而是突然想到了嘉安市，想到了异常事件处理组的其他人。
这就是他们的人生吗？
他对自己过于冷静这种事一直都心知肚明，可在经历了长久的艰难求生后，这种难以产生情绪波动的性格已经成为了他个人的烙印。况且理智来讲，这种性格也确实更加有利于生存，因此他也从来都不打算改。
可是偶尔，只是很偶尔的时候，杨泽楷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剧里爱恨分明的男男女女，又想到了请自己喝茶的温柔，很想知道他们的心到底能感受到什么，每一天都能产生情绪波动的人生到底是怎样一种人生呢。
而托求不得的福，这一次他成功了。
杨泽楷看着求不得，男人凝固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是挑衅吧？这一定是挑衅吧？还谢谢我？嗯？
如果这颗全盛时期的求不得的种子真的拥有实体的话，那么他现在的血压有点高。
这一次沉默的是他，他眼球缓缓转动，上下打量着杨泽楷，似乎要将他的每一寸身体都解刨一遍，在他眼中杨泽楷愈发地像一只有趣的猎物，眼中一丝微不可查的躁动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更大的兴奋。
“很好，你成功激怒了我。”
男人边说边勾出一丝笑意，杨泽楷则满脸的问号，不明白自己到底通过什么手段激怒他了。
就在这时，男人的耳朵忽然动了动，扭头看向了左侧，脸上的笑意更深。
杨泽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不知何时居然也出现了一个克莱因瓶，这个瓶子逐渐变大，他也看清了内部的人，正是柳镇恶。与杨泽楷不同的是，柳镇恶死死地闭着双眼，表情狰狞似乎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哦，我为他创造了一个更加扭曲的现实，考虑到这场景不太优美，所以我只把他的意识送进了那个世界。”男人主动担负起了解释工作，并且邀请道，“要一起进去看看吗？我还有别的客人要接待。”
杨泽楷很想说我不去，我不好奇。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这种事情仅仅是出现在影视剧中就足够了，自己还是不参与的好，可是很显然这件事的主导权并不在他手中，只见男人抬起右臂谈了个响指，杨泽楷就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柳镇恶开始迅速放大，而自己也在迅速向这个通天彻地的柳镇恶飞行。
他看了一眼同样巨大的男人，忽然意识到是自己在变小，由于没有参照物的原因，他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等等，他刚才说还有别的客人？
杨泽楷还未来得及发问，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眼看着杨泽楷消失，在场的只剩柳镇恶和男人，此人的外貌迅速发生变化，像一块橡皮泥被反复揉捏，很快就变成了纪小花的脸。
她背着手抬头望向灰色的天空，周围气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男人，正是四皇子。
“你来了。”她冷淡地道，“准备行动吧。”
四皇子轻轻从气旋中踏出，和纪小花并肩而立，这让纪小花眉毛微皱，可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冒昧，自顾自地说道：
“你先放小妹出来。”
纪小花全无刚才面对杨泽楷时的从容不迫，表情带上了某种讥讽道：“小妹？纪小花？”
“你还不明白吗，纪小花已经死了。从我获得这具身体的主导权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死了，或者说她从未活过。”
四皇子身体猛地一颤，抬头看向纪小花，迎接他的是一双满是嘲讽和冷酷的眼睛。
这根本就不是纪小花的眼神，而是求不得的种子，也可以称之为纪小花的另一个人格。
“我让她活着，是为了利用她的纪家血脉，身边聚拢更多的外来人类，在我主需要的时候献祭。”她说道，“现在时机一已到，我主的召唤已经到来。”
“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四皇子咬了咬牙，掩饰着眼神中的愤怒和仇恨，低沉说道：“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我纪家最后一丝血脉你们也不放过！百川国已经给你们了！你们就真的不怕鱼死网破吗？！”
“鱼死网破？”
纪小花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说道：“要不是这支血脉拥有能成为传送法阵锚点的潜力，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