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纸扎楼想控制别人仍然需要媒介,而媒介就是这些看似无用的纸钱。
根据他来自百年后的认知,妖物之中确实有一些能够寄生甚至控制宿主的存在,但是这些存在要么需要媒介才能完成寄生,像是自然界中寄生在昆虫身上的其他物种的卵;要么存在很明显的局限性,必须完成某种苛刻的条件才能隔空寄生,比如求不得。
因而,他不相信纸扎楼有这个能力,如果仅仅是为了完成情绪价值和力量的交换,它根本就不需要营造出这样一个诡异的氛围来,它大可以让这些纸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或者自己把自己折叠起来放到柜子里,这样还能省些力气。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一些目的需要被这些纸人隐藏。而纸人尚能抬轿或者战斗,纸乐器也能吹拉弹唱,那宝树又有什么用呢?气氛组?
结果被他猜了个正着,这玩意就是完成寄生的元凶,或者说它才是纸扎楼的本体——纸扎宝树。
杨泽楷的分身不断奔跑,周围的纸扎已经被烧了个精光,纸扎楼内浓烟滚滚。余下的一些纸人已经躲藏到了高处或者是其他不容易触及的角落,也幸亏这栋古楼基本采用了石质结构,否则现在楼都被点着了。
杨泽楷挥了挥手,分身消散。
“为什么!为什么!”
感受到自己的伪装已经被敌人看穿,纸扎宝树终于不再隐藏自己,它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身体,树冠裂开露出一张惨败简陋的纸人的脸,这张脸仅仅是几笔勾勒而成,可以说是粗糙至极,但却有人为这张脸点上了眼睛,一双阴沉怨毒的黑白眼睛看着杨泽楷,口中念念有词。
他盯着上面的宝树,礼貌地笑了笑后说道:
“如果你问的是为什么我不会被纸钱寄生的话,那么恕我无可奉告。我不建议你再次攻击我,我不保证这具身体是真实的我,也许刚刚的火灾还会再发生一遍,当然如果你想尝试的话,我不阻止。”
他亮了一下手中的煤油打火机,明显看到纸扎宝树的树冠剧烈抖动了一下,有纸钱不受控制地滑落。
良久,纸扎宝树才说道:
“你要什么?”
它妥协了,若是其他人来到了它的地盘,即便是三级复苏者也很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所有的纸人一拥而上的怪力是难以想象的,这股怪力足够把大多数生物都撕得粉碎,更何况在此之前这些生物就会被自己的纸钱寄生,无法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既然交易成立了,杨泽楷也不含糊,随手拉过一个纸桌子,在对方的嘶哑尖叫声中一屁股坐了上去,说道:
“我本以为是方家把你困在了这里,但事实上是你把方家困住了。你应该有能够通过纸钱寄生让方家变得虚弱的能力,我需要你这么做。”
他轻描淡写地像是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会随意提起屁股下的纸桌靠近了纸扎宝树,从它的正下方打量着这棵树,并且看似下意识地转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不可能。”
眼看着杨泽楷靠近自己,这颗纸扎宝树的话终于多了起来。
“利益。”
方家是它的宝库,它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杨泽楷不会允许它不愿意。
“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最大的利益就是保全自己,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他腼腆地笑了笑,“到时候任何利益对你都没有用了,包括情绪。”
说着,他周身有求不得带给他的力量开始转动,这股带动情绪的力量让纸扎宝树的反应更加敏感。下一刻礼堂内的所有纸乐器都冲了出来,它们化为利刃指着杨泽楷的脑袋,威胁之意甚浓。
佛头戒指金刚怒目,周遭满是敌意和危险。
还是不够,这只妖物还是不愿意屈服,看来必须使用这个办法了。
杨泽楷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诅咒戒指戴上,下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只是呼吸了一口空气,就感觉到快要散去的呛鼻的浓烟让自己的肺部产生火辣辣的烧灼感,自己屁股下面的纸桌终于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开裂,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地上不知何时潜藏了一把纸刀,一不小心就插进了他的屁股。
嘶……效果这么立竿见影吗?
虽然自己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仍然感觉到非常欣慰,原因是纸扎楼比自己还要惨上许多。
一点即将熄灭的火苗好巧不巧地点燃了一柄纸刀,随后一股威风从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好死不死地让那柄纸刀上的火焰蔓延到了其他纸扎上,一枚被点燃的纸钱被风卷起直扑纸扎宝树,这让宝树大惊。
若非它最快速度驱使着一直纸人阻拦了纸钱,现在被点燃的就是它自己了。
有点高啊,试试吧……杨泽楷随意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纸钱,松开手后这张纸钱果然被风卷起再次扑向了宝树!
宝树:什么鬼!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杨泽楷从来都不缺乏落井下石的精神,他笑呵呵地说道:
“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或者你可以赌一赌我们谁先死。”
他这话毫无疑问触及了纸扎宝树的神经,这只妖物只是一时气急想要给杨泽楷一点颜色看看,但是正如杨泽楷所说,它甚至无法确定眼前的这人是真是假,是否又是一个可以被牺牲掉的分身。而且它任然记得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个能让自己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情绪迅速流逝的能力,那对它是致命的威胁。
虽然看上去并不强,甚至不如方家一些子弟强大,但是它的每一个能力都切中要害,将纸扎宝树克制的死死的。
“同意!”
杨泽楷最快速度摘下了手指上的诅咒戒指,很快周围的一切都重归风平浪静。
就这么短短一会的时间,纸扎楼内的狼藉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刚才制造的火灾,甚至有纸人不小心和其他纸人相撞,两个纸人一起飞进火焰中成为燃料的事情发生,离谱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下一刻,生怕杨泽楷反悔的纸扎宝树开始不断摇晃起树冠,惨白色的光晕以它为中心亮起,每一张纸钱都是一个跳板,光晕经过这些纸钱后迅速消失,但杨泽楷能够感受到有某种气息正在向极远处波动。
这种气息的波及范围甚至还有他,但由于失去了接受体,光晕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效果。
杨泽楷默默等待着宝树,过了好一会儿后,纸扎宝树的光泽都黯淡了几分,从一张雪白的高档纸张变成了麻纸,花纹也变得廉价了许多。
也正是这时,杨泽楷的电话响起,另一头传来的是温柔的声音。
“方家的人突然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