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以后。
普陀大酒店外,普陀分局不属于方家的势力正在以最快速度接收方家的产业和地盘,他们在这种时候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各种文件已经俱全,再加上刚才的巨变,这么短的时间内,整个普陀市的方家势力就已经被架空,虽然他们仍然掌握了部分力量,但也如同无根浮萍。
新选出的方家家主名为方志强,此生一直都寂寂无名,却在此刻迸发出了惊人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成为了普陀分局的鹰犬,疯狂馋食着自己的势力,只为了能在普陀分局的手指缝谋取一丁点的利益。
温不慈大手一挥,便着人对方家人重新进行审核,然而已经为时已晚,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影跑了进来,正是刚刚被选为家主的方志强,他上半个身子已经撕裂,猛扑到温不慈脚下,颤抖着指向自己身后的方向。
门口,一个拖着带血的苗刀的中山装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方可施?”
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够让整个普陀市翻天覆地,却不足以找到一个方可施,杨泽楷本以为他已经躲藏了起来,可对方就这么毅然决然地出现了。
“我需要和你们单独谈谈,无关者退避。”
天空又下起了大雨,这场婚礼即便真的进行到此刻也终究不会太美,连老天爷都在作对。方可施胸口的玫瑰花早已凋零,中山装上用于婚礼的装饰看上去更添一分单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杨泽楷,而非温不慈等普陀分局的主事人。
“有趣,你让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温不慈平静道,“其他人都走。”
有人抬起了身受重伤的方志强,很快主会场内就只剩四人。
方可施仍然不言不语。
“可施,我们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小时候我教导过你规矩和暴力的平衡点,我想你还记得。”
方可施迟疑了一下后才点头说道:
“温叔对可施的教导,可施从来都不敢忘记,在暴力无法压倒敌人的时候,规矩只是束手束脚的阻碍。”
突然,他把苗刀抛在地上,发出叮咣的噪音,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精气神。这正是这时在场的人才注意到他隐藏在湿漉漉的刘海下的无神的双眼。
随后,他缓缓跪下。
“既然两位叔伯不愿意离开,有些话可施就当着这个外人的面说了。”
“可施愿意替父赎罪,希望商会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个男人带着决意而来,却不是为了一决高下,而是准备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其他东西。
凌乱的大厅内,温不慈、林西行和方不苟各自占据一张桌子,中央的温不慈死死地盯着方可施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失去人性。”方可施一字一顿说道,“因为我发现父亲放弃了我。”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悲怆的平静,像不会允许生命的死海,他继续道:
“我知晓花神方向来自于妖物,不为总局所容,更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没有任何意义。我是方家唯一一个在继承了花神方向后仍然能保持人性的复苏者,我本以为父亲选择了我,由我来杀死弟弟,成就一条崭新的方向。”
“可我在得知参加婚礼的父亲不是他本人,而是一张纸以后,我对总总逃婚的愤怒和憎恨突然消失了。”
方可施,曾经的方家少家主,如今成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本以为只要他迎娶了林总总,获得了更加完善的花神方向,就能站在时代的浪头,但是现在却一败涂地。
他惨笑道:
“有父亲帮助,方未艾不可能输给我了,我已经成为了弃子。”
林西行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符箓出现在方可施眼前,赫然是一个硕大的“凶”字。
从头到尾,温不慈都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等他全部说完以后才道: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现在我代表普陀分局,正式对你进行批捕,林总总和你的婚礼就此取消。”
…
方可施被抓了。
这个男人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更没有企图使用过自己的能力,或者说他根本就无法催动花神方向的能力,纸扎宝树同样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他被带回了普陀分局,而杨泽楷也顺理成章地脱离了被追捕的窘境,至此普陀分局从上到下再也没有任何人对杨泽楷有敌意,有敌意的人要么叛逃要么就是被开除了。
这是难得的休闲好时光,温不慈仍然拒绝温柔返回嘉安市,好在他也没有撵杨泽楷离开的意思。
此时此刻,温柔和杨泽楷端坐在一张极为昂贵的茶桌前,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泡茶要有耐心,这桌子不便宜。”
视频电话的另一头是柳镇恶无奈的脸,他嘴角微微抽搐地看着温柔糟蹋东西,终于明白原来温柔根本就不会泡茶。
她此前屡次偷喝自己的茶,但却泡的有模有样,完全是因为嫌弃自己唠叨,这位大姐根本就没有泡茶的耐心。
杨泽楷不以为然地一饮而尽,如牛嚼草一般粗鄙不堪,更是让柳镇恶长吁短叹,感慨有个愿意给儿女花钱的有钱老爹可真好。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倒是自己过来泡啊!老娘保证不亏待你!”温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爸还是不让我回去,泡的好不好关你屁事,你又喝不到。”
柳镇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岔开了话题道:
“我也没有办法,嘉安市这边也有其他任务…话说你们的方家叛徒找到了吗?”
温柔翻了个白眼,对柳镇恶低级话术非常鄙视,她把事情描述了一下,柳镇恶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普陀天气早知道,近期普陀雨势较大…”
杨泽楷瞥了一眼电视机,听到柳镇恶说道:
“情况有些不妙啊。”
温柔好奇道:
“有什么不妙?方家已经垮了,方不苟就算是个四级复苏者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这时,杨泽楷平静地接过了话题。
“普陀市的总人口约三千万,人口密集度龙国第一。如果方不苟决定用普通人的性命做筹码,即便异常管理局最终将他逮捕,也很有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
温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方不苟,也正是因为此他对这个人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这让她能够肯定,方不苟确实有这么做的动机和胆量。
电视机正在播放的天气预报戛然而止,一个表情严肃的女主持人坐在演播室内。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据有关部门消息,一伙不法分子袭击了跨江大桥,请各位市民不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