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西暖阁
贾珝走了，气氛瞬间有冷场。
“我只问诸位一言，现在的大齐拿什么北伐？难道要像秦皇汉武一样，召集百万百姓？翻山越岭的去讨伐瓦剌？就算召集百万百姓，大齐有粮食吗？诸位这是要灭亡大齐！”
徐山看着沉默的几人，开口说道。
“哼，保家卫国，保家卫国，徐阁老读了几十年的书，感情都读到了狗脑子里！”
王铮冷哼一声，喷别人他还需要犹豫，喷徐山这是专业对口。
“没说不让打，瓦剌南下十有八九，我等虽不能做秦皇汉武，但也不能做钦徽二宗，瓦剌多骑兵，攻城不利，当竖壁清野，坚守城池，此为上策。”
徐山被喷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也不恼，柔声细语道。
“合纵……，吐蕃那个赞普叫什么来着？”
嘉佑帝轻轻敲着龙案，出声问道。
吐蕃存在感实在不是很强，元朝就在吐蕃设置了宣政院，但是大齐却久久没有攻下吐蕃。
太祖本有计划，无奈病逝，太上皇休养生息，不动刀兵，嘉佑帝有心而无力。
吐蕃赞普谁也不得罪，无论是瓦剌鞑靼还是大齐，岁岁朝贡，竟有死灰复燃之势。
“赤布德赞，这人是老奸巨猾，此事恐怕难成，况且吐蕃兵弱，就算是出兵，也是一触即溃。”
徐山想了想，摇头说道。
赤布德赞起家相当迷惑，能力不多，也不够用，就靠和亲，朝贡，竟然苟延残喘至今。
让他狠心和瓦剌打一场，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姚青四无尺寸之功，却窃居高位，实在汗颜，愿持节出使吐蕃，邀吐蕃出兵，还望陛下恩准。”
姚青四当下说道，能跟大齐夹击瓦剌的也就吐蕃了，厄罗斯自顾不暇，鞑靼就算打，也不可能跟大齐结盟。
吐蕃日常中立，但发发狠，十万兵马也是能凑出来的，就算是打不过，单纯挨揍，也起码分走瓦剌一半兵力。
瓦剌是实打实有二十万精骑，兵强马壮，名副其实。
林如海低着头，算了算北伐需要的物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出兵十余万，不是只带十余万人，真要北伐最起码也要数十万民众押送物资。
需要的粮草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大齐空荡荡的国库，撑不住，还要从民间临时征赋，但是百姓那个情况除非往死里征，不然也支撑不了。
这还是瓦剌摆开阵势和大齐决一死战的情况下，瓦剌不是多骑兵，而是全是骑兵，来去自如。
大齐虽有精骑，但是补给跟不上，只能跟在瓦剌后面，要是拖下去，还没交战，大齐就把自己拖垮了。
徐山说的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长城就是汉人无数先辈，给中原套上的一层无敌金钟罩。
只要稍微上点心，打磨一下，进可攻退可守，在没有内乱的情况下，胡人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不倾全族之力，那就是痴人说梦。
就因为没有燕云十六州，大宋才会如此被动，长城大半段都在燕云十六州，连最重要的燕山山脉都没了，还打毛线。
瓦剌要想南下，第一要务就是破了长城，不过坎塔雷和托古力马都没行动，反而是让鞑靼的马木帮他们准备。
“诸位怎么能够因为一时之意气，而毁了大齐？”
“就算瓦剌兵再强，马再壮，他们也越不过这长城天险，我们现在应该全面防守，以逸待劳，忍辱负重，再修养二十年，待我大齐国泰民安，在拉开阵仗和他们打上一仗！”
嘉佑帝听着，手上青筋暴起，面色狰狞。
碰！
嘉佑帝将茶杯扔在地上，茶水四溅，正在高谈阔论的徐山呆滞的看着嘉佑帝，似乎不理解嘉佑帝突然暴起。
“休养生息，还是休养生息，这天下休养了四十年，我没有看到所谓的百姓富强，我也没有看到大齐兵强马壮，我只看到了百姓贫苦，九边疲弱，大齐无可战之兵，这就是徐阁老所说的休养生息吗？”
“如今瓦剌内乱，又有鞑靼在侧，此天赐良机，我大齐上下众志成城，君臣一心，正要死战，徐阁老不思忠君报国，却一心在这畏战避战，你是何居心？”
徐山看着暴怒的嘉佑帝，缓缓摘去头冠跪在地上。
“臣，死罪。”
嘉佑帝看着徐山如此，走过去扶起他，语气软了一些。
“徐阁老是我大齐之肱骨，我知徐阁老一心报国，只是一时糊涂。”
“北伐之事无需再议，朕意已决，起九边之军十五万，翼国公为帅，姚阁老出使吐蕃，邀吐蕃共击瓦剌。”
“平寇将军老成持重，在翼国公北伐之时，坐镇九边，掌九边军政大局。”
“粮草之事，还是要林阁老费心。”
“诸位可有异议？”
诸位阁老见嘉佑暴怒，除了点头称是，别无他法。
“老臣斗胆问上一句，何日出兵？”
“开春之后如何？”
李慎点点头，算了算日子，还有四五天，勉强来得及。
“诸位自行离去，林阁老留一下。”
林如海站起身，楞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嘉佑帝做到林如海身旁，缓缓开口：
“我对贾珝还有些安排，不过他舟车劳顿，便让他先回去歇息，有些事还请林阁老转述。”
“让他把京营调回京中，剿匪之事延后再谈。”
“至于他说的那些人，杀。”
林如海闻言点点头，嘉佑帝调回京营，他能理解，京营，禁军，皇城守卫，巡城七营，加起来也是十几万人马，张千若是有什么不测，大齐也还有一战之力。
至于“那些人”，嘉佑帝和贾珝的暗语，他属实听不太懂。
“还有一事，刚才我见林阁老脸色晦暗，可是粮草有些问题？我只想听林阁老一句实话，大齐粮草能支撑几日？”
“两月有余，至于再多恐怕国库难以支撑。”
林如海说出自己刚算出来的日子，一旦开战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数月半年乃至数年之久，谁又能说的清呢？
嘉佑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林阁老回去，让贾珝抽空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