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九年,二月十一日。
大批大批的物资珠宝从神武门运进,一个个箱子虽被封好,但任谁都能知道里面是怎样一笔财富。
随便抓上一把,便是常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银子。
任谁能想到,就在嘉佑帝眼皮子底下,藏着这么一大笔银子。
……
太和殿。
虽是朝议,但显得异常安静,只有嘉佑帝拿着贾珝让人所列缴获之物资,时不时发出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商贾,当真忠君爱国,竟能给朕送上如此一笔粮草,足足可支撑北伐大军,三月有余,诸位爱卿可知,哪怕是国库,也不过堪勘两月!”
“现在,尔等告诉朕,一些商人给瓦剌筹备的货物,竟然倍于国库!”
“这就是徐阁老所说的休养生息,在我京城腹地,藏着一支近百人的瓦剌死士,数年间积累下了惊人的财富。”
“如此国贼,如此蠹虫,就在朕眼皮子底下,藏了数年,竟无一人发现,尔等告诉朕,朕要尔等又有何用!”
嘉佑帝一阵癫狂的大笑,将单子拍在龙案上,脖颈上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对着殿内群臣吼道。
他为了银子省吃俭用,抄家无数,拆了东墙补西墙,这才勉强攒下几百万银子,然后现在告诉他,瓦剌不费吹灰之力,攒下了巨量财富。
粮草,盐巴,茶叶,丝绸,源源不断被送进瓦剌。
林如海玩命运转,所筹集的还不如商贾,这是他无能吗?
这是整个大齐上下阳奉阴违,拿他的话当放屁,他的圣旨还不如厕所的手纸好使!
“臣监察不明,死罪!”
荆闻长叹一声,摘去官帽,跪在地上向嘉佑帝请罪。
有了荆闻打头,群臣闻势而拜,纷纷向嘉佑帝请罪。
“保定府上下官吏,尽皆斩首,其妻女充进教坊司,家族子嗣发往辽东,遇赦不赦。”
嘉佑帝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挥了挥手,对着群臣说道。
一个个翅膀比他还硬,他敢杀吗?
“北伐事大,此事朕不多做追究,愿诸爱卿尽心竭力,一意北伐。”
“臣等遵旨。”
嘉佑帝忍着气,和颜悦色的让群臣起身。
“瓦剌以坎塔雷为帅,起兵二十万,欲与大齐决一死战,姚阁老已去吐蕃游说,李平寇代翼国公统制辽东,除此之外,诸君可有治戎良策?”
嘉佑帝强撑着身子,对低头装鹌鹑的群臣问道。
虽然北伐这件事已经广为人知,但这也是嘉佑帝第一次将这件事直接摆到朝堂上。
大齐朝野上下大部分人不支持北伐,大齐这台已经生锈了的机器,运转的十分艰难。
九边最重之地为宣府镇,但九边节度使在辽东。
大齐武勋横行,九边也大多是家族势力,就算是张千和李慎也很难插进去,那些人只是给李慎和张千点面子。
真想插进去也没这么容易,这些人能战是肯定的,不然九边也不至于迟迟未被瓦剌鞑靼攻破。
但这些人太野了,相对能打,但是不听话。
这八个总兵,有相对的自主权,九边节度使也只是节制,而非命令,情况相同的还有抵御南蛮的皖南侯成庚。
成庚手上有军五万,但是他领的是十万余人的军饷,有大量的空额,被成庚和军官私吞。
九边也是如此,不过比成庚好上一些,有空额,但不多,也就是说,大齐九边,除了辽东,其他八个加上成庚,都是类似唐时节度使的身份。
嘉佑帝要是赢了,就能靠着兵锋正盛收回九边的控制权,要是败了,继续忍着。
“臣以为,当整备禁军京营以备不患。”
冯唐走出队列,拿着笏板,对着嘉佑帝进言道。
“冯卿之意正合朕心,禁军和京营倒是要多劳王侍郎和宁侯。”
嘉佑帝点点头,但是等了半晌,群臣除了冯唐无一人进言的局面眼中怒意一闪而过。
对夏衍使了个眼色,夏衍心领神会夹着嗓子喊道:
“退朝!”
……
京营
贾珝听着赵天德一五一十的将他走后所发生之事说清楚,了然的点点头。
“这些已经过去的事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眼下陛下交给我的一件事。”
“祭祖之事你想必已然听闻,届时我无暇顾忌京营,你要帮我看着。”
“禁军就在不远处,你也能看到,但凡有些许异动,冲杀进去,先斩王子腾控制局面。”
贾珝对着赵天德吩咐道,他不在,除了京营原本的那些人,只有三个人合适,张距,赵天德,顾清明有谋而无断,张距身份特殊,不可手握重兵。
所以他思来想去就赵天德最为合适。
“这些小事交给我你且放心,京营如今正是兵强马壮,禁军被王子腾折腾个半死,如何能听他驱使。”
赵天德点头应下,说白了不就是盯梢吗,京营和禁军面对面,想要无声无息的搞事情根本不可能。
这也是嘉佑帝将禁军调到京营四周的用意,禁军可制约京营,京营也可反制禁军,相互牵扯。
“我再问你,谢鲸可知道……”
“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也多半猜出了什么,不过他一直未曾问我。”
赵天德听到贾珝截然而止的话语,点点头低声说道。
阿尔金虽是他趁乱所杀,但谢鲸当时就在他身旁,赵天德在他眼前走人,谢鲸又不是瞎子。
杀了人,赵天德又带着士卒清扫周边,刻意的找着什么,就差掀开地皮了。
然后近百瓦剌死士,大批的金银珠宝,就算是一个在傻的人也能知道贾珝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他没问,那就是不知道。”
贾珝点点头,对着赵天德斩钉截铁道,谢鲸称不上聪明,但是绝对不蠢,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行吧,京营就交给你了,我府上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你除了整日风花雪月,混吃等死还有什么事?”
贾珝瞥了一眼满嘴实话的赵天德,他突然想起罗成话拿什么堵他了。
“我听说你让我一条胳膊两条腿,我也打不过你?”
“事实而已。”
“既然如此,你就围着这营地跑上二十圈吧。”
贾珝看了一眼满脸骄傲的赵天德,轻飘飘说了一句。
“凭什么?”
赵天德错愕的看着贾珝,公报私仇,还真有你的。
“别忘了,我才是节度使,让你跑几圈怎么了?”
“哼,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