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夜无眠,外头也甚是吵闹。
迷迷蒙蒙之下,纵使是睡着了,眼前也像是一直有人影在晃动,修长的身形素白的长袍,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待要细看,那人影便又突然消失了不见。
翌日,天蒙蒙亮,便有人来敲门。
坐在床头看一纵侍女有序而入,皆红润水灵,玉指托盘。
盘内皆数婚嫁所用之物,首当一袭大红嫁衣尤为醒目。
茫茫然看着她们,仍是不敢相信——楼锦瑞竟然真休了我;戚罔成居然要娶我。
于古人而言,近亲结婚是极为寻常的事,在一些贵族或是皇室间更是觉得这是一种维持纯血统的极好方法。虽然戚罔成娶我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至少对他而言,这件事不会使他有任何不适宜的想法。
昨日楼笑尘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问了我一句,他说,眼下后悔还来得及。
我看着她,心里的苦涩便像那提前绽放的夏莲一般徐徐:“留下来不过就是为了接近戚罔成,若是嫁于他不是更名正言顺些。”
而现在我这般不哭不闹地任由她们打扮自己,也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他说:相信六哥,我留下来就是最大的承诺。
我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放在以前至少还有个六王妃的身份能跟楼锦瑞牵连得近些,可是现在,我哪儿还有资格和奢求让楼锦瑞多在乎我一些呢?更何况,往事种种,你说要我如何去信他。
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竟抵不过一块毫无生气的帕子。
终究还是逃不过那一句,所有我不强求。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给我上妆的是个水灵的姑娘,一双莹透的眼盯着我时总是有些痴痴。
细细至镜中打量她,大抵是她回身的时候看见了我正盯着她的眼,吓得竟然连手中的胭脂盒都抖落了地。
还未等俯身去实,领头稍大些的丫鬟上来便是以及耳光,吓得那丫头僵立当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噗通跪了地求饶。
武林不似朝廷,规矩自然也是不同,可总归是不乏那些仗势且势利的。
“不懂规矩的东西,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弄砸了你看堡主怎么收拾你。”
抽泣声便越发地打了。
“还不快滚,扰了杨姑娘你也得受罚。”
我这都还没进门,骂名怕是就先给留下了。这厢刚与楼锦瑞撇清了关系,也不必再在六王府遭人唾弃,观眼下之景,进戚家堡说不定又是个循而往复的过程。
轻叹气,回头:“起来吧,不过是散了盒胭脂,不碍的。”
那丫头抬起落满泪的脸,一双眼却仍是痴痴的模样。
心头一紧,疑惑便更甚了。
领头的又道:“还不快谢过姑娘。”
挥手止住,又低身将她拉起:“去洗洗吧,别哭了。”
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低垂着头偷瞄了要一眼,又怯怯去看那领头的丫鬟后,这才委了身走了出去。
早有机灵的丫头来收拾散落了一地的胭脂,那领头的便亲自上前来为我继续上妆。
明显是上了些年纪的,眉尾之处条条细皱,明亮的眸透出冷漠的神色,落在我脸上,面无表情。
“姑娘要是觉得哪里不好,可以跟奴婢说。”极是谦卑的口吻,听着却是满满的疏离。
我淡淡一笑,然后点头:“你叫什么?”
她拾起桌上的梳子,绕到我身后:“奴婢月遥。”
对着镜子仔细瞧了瞧,笑道:“你的妆上得很好,我很喜欢。”其实不过是杏唇之上点了红,柳眉之上抹了墨,清面之上洒了脂。
大红嫁衣也是极其繁琐,侧盘的上衣掐腰的柳叶群,青髻头上步摇晃。
最近一次见到这般的自己,该是在近半年前,初见楼锦瑞的时候。
如此呆呆站了许久,泪便这么落了下来。
听着外头逐渐闹腾起来的声响,胃里便不断的翻腾起来。
接下来我究竟要如何来面对戚罔成。
过程是极简单的。
拜堂和送洞房,真真是仅此而已。
红盖遮面,便只能感觉。
堂上,人该是极多的。拜堂之际,喝彩声和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
尽管如此,我却只觉全身彻骨的冰寒,脑中嗡嗡空白一片,周遭嘈杂像是与我隔了绝。只管跟着一旁搀扶的丫头牵引着动作。
“青梅竹马啊,戚堡主,好生般配啊。”
“早听地人说杨将军的女儿生得时美若天仙,戚堡主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真真是羡煞我等了。”
……
正由丫头搀着往洞房走,听着心里秃秃生出嘲讽来。
青梅竹马?美若天仙?还有更可笑的吗?
更多的便是开始一个劲的起哄,说要随着我一同去闹洞房。
倒是许久未曾听到戚罔成的声音了。
“各位各位,今日是我戚某的大喜之日,戚某在这里谢过大家了,走,陪大家一同去好生痛快的喝一番。”声音是极喜庆的,连着尾音都快要翘起来。
吵闹声便又起了。
伴着身旁的丫头一路回了新房,看路程已不是我原来的屋子了,也是,原先的屋子本也就是用来做客房的。
在床边坐定后,心里惴惴才有些许的漠然来。
只是因为不明了:楼锦瑞、戚罔成、楼笑尘、段玟慧……通通都是。
小丫头估计是与我不熟,又或许是听说了早上的事,扶了我坐下后便急溜溜的道声,出来去。
我取下大红盖头,满眼的艳红瞬息刺痛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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