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
“黄亮,虽然在办公室里说的都是奉承话,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提一句,你的身手确实不错。“
他们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姓庄的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黄亮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喝着时不时地回头看向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曾发。
离约定的时间还剩十分钟,夏义很快就来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喝得下?”姓庄的也要了一瓶啤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我听说只要曾发谈成这笔合作,你在公司就是个多余的。”
“不仅如此,”黄亮神色轻松地耸耸肩,“我还有可能被剁成肉酱丢进海里喂鱼。”
黄亮说完,苦笑着把一整瓶啤酒喝完。
“哼……”小庄忽然笑起来,满意地看向曾发的方向,“这么说,我没跟错人。”
“陈洪……”黄亮想起来这不是他的真名于是又换了种称呼,“小庄……”
“叫我庄同。”他面露不屑,“只有我的上级才有资格称呼这么称呼下属,你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真是势力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让黄亮觉得痛快。
“你说的很多,庄同,作为前辈,我要提醒你,曾发这个人人品极差。”
庄同不屑冷笑:“好人品有个屁用,我需要的是一个好前途,曾发能给我,光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为他鞍前马后。”
目的明确,态度坚决,少见哪……
“如果我说……”黄亮忽然神秘一笑,“他气数已尽呢?”
庄同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忽然间看到什么,又豁然笑起来:“看来气数已尽的人是你。”
黄亮再一次回头,夏义已经坐在了曾发的对面。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包的跟班。
“跟上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来谈生意的。”
“那又怎么样?穿了西装打了领带就一定是来谈生意的吗?”
“原来你最大的本事不是别的是嘴硬。”
“我说的是实话,”黄亮悠哉游哉地吃着花生,“别的我不敢肯定,反正他带来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夏义要找的陈洪。”
“砰……”
庄同手中的啤酒瓶砸到了桌子上。
他忽然站起来,伸手揪住黄亮的衣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黄亮拿起花生米盘子问他要不要吃,被他整盘倒掉了。
“真是浪费。”
“你少废话,夏义要找的陈洪是哪个?”
“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凭我智商找出的人你们居然毫不怀疑地就信了,是不是因为你们比我更低能。”
“你……”
庄同抄起啤酒瓶,看了看四周,担心引人注意,只能把瓶子放回去。
“你是故意的。”
“是,我知道曾发并没有找到陈洪,所以他一定不会贸然赴夏义的约。”
“你是怎么知道的?”
“烟灰缸,人只有在烦恼的时候才会抽烟,如果曾发找到了陈洪,他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这样……?”
庄同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我开窗的时候留意过楼下,一般来说,一般员工和外面的人是没有资格把车停在我们公司门口的,除非是像胡经理和曹经理,或者比他们更高的级别才有这个权利。”
“所以你就猜到了那辆车是曾发安排的。”
“是啊,曾发有什么理由等在那里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庄同皱紧眉头,深沉地凝视着他,眼神中仍然充满怀疑。
“你很快就会相信的。”
话音刚落,餐厅里就引起了一个小小的轰动。
黄亮和庄同跟着众人一起看向曾发那一桌。
只见夏义站起来,把手里的热咖啡淋到了曾发头上。
这回庄同深信不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讨好你上司。”
庄同反应过来,等夏义利开之后,立刻拿着纸巾跑过去,衷心耿耿地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和曾发的换了。
黄亮吃着花生米笑趴在桌子上。
曾发身材矮胖四肢又粗又短,套上庄同的外套就跟小丑上台一样。
最后他自己发现袖子长了,就把西装脱下来,愤怒地摔在了地上。
黄亮望着他的背影,咬下最后一颗花生。
那颗悬空的心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现在的曾发不过是在狗眼残喘,他在管氏称王称霸的日子已经走到了尽头。
黄亮忽然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花生撒在地上。
曾发倒了,管氏五区还能撑多久。
虽然他和曾发是对头,但是他们同属一个公司,兔死狐悲,谁都挑不出这个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了。
为了延迟苟延残喘的时间,黄亮必须要拿下叶氏的融资。
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花生壳,来不及回公司就往常青藤疗养院去了。
夏义果然去了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有个师傅,他说自己是帮人实现梦想的。”
“所谓的梦想本身就是谎言,更何况是实现梦想呢?”
黄亮听不懂,不过谁在乎呢?
“所以,我什么都没学到,除了直觉,我觉得你会来这里。”
他说着,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夏义刚好在木桩上摆好了象棋。
“来的正是时候,陪我下棋。”
“好。”
下象棋是脑力活,会下象棋的人往往擅长筹划,会布置大局。
黄亮很想知道他给曾发布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局。
“夏先生,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有吗?”
他说着,唇角不由上扬。
黄亮的心脏忐忑地跳了两下,见他心情不措才继续往下说。
“如果你当我是棋友,不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吧。”
“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夏义一边捏起棋子一边说,“没关系,就算我一心两用,你也赢不了我。”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完整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管是怎么样的人,高贵卑微,成功或者失败,他们无一不需要倾听者。
“我今天把热咖啡当着所有人的面淋在一个人头上。”
“你让他颜面扫地,不担心他会报复你吗?”
“他敢,”夏义得意道,“他公司的生死都在我的手里。”
“那人也挺不容易的,”黄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既然出够气了,不会见死不救吧,一间公司少说也有十几人。”
夏义越说越得意:“管氏五区何止十几个人,但是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你要搞跨的是管氏五区!”
黄亮的故作惊讶更加满足了夏义的虚荣心。
“是啊,有管氏撑腰又怎么样,现在它的死活就捏在我的手里。”
夏义捏起一颗棋子,越过楚河汉界,吃掉了他的兵。
“管氏五区没有一个好人,我要他们统统吃掉。”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黄亮安抚道,“那些员工是无辜的,你把人家公司弄垮了,让人家去哪里?”
夏义忽然瞪向他:“我发现你好像很关心管氏五区,你跟它有什么关系?”
黄亮身上的汗毛竖了竖。
“当然有关系,管氏五区,谁不想进,比铁饭碗还铁。”
黄亮说着,低头装出思索的样子,躲过了他审视的目光。
绝不能让夏义知道他也是管事五区,否则唯一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狗屁,这不过是不知内情的人胡乱传的。”
“听你的意思,”黄亮随意拿起一颗棋子,心不在焉地放到棋盘上,“你好像知道很多。”
夏义的唇角下垂,表情也变得苦闷。
有戏!
可是他又不说话了。
黄亮趁热打铁,以后再绕到这问题上就难了。
“是跟陈洪有关吗?”黄亮圆道,“我那天进疗养院里,陈老先生拉着我就叫小洪,后来护士告诉我,陈洪是他的儿子,我当时就很奇怪,为什么来看他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你。”
“他儿子不会再出现了。”
夏义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成功人士鲜为人知的悲哀。
“他儿子……”
“我让曾发去找这个人,是为了让他们想起曾经种下的恶因,没想到他竟然随便找个人搪塞我。”
“是曾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不是,要怪就怪他是那个人的秘书!”
黄亮瞪大眼睛,夏义真正憎恨的是辛丰。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在管氏五区没人能开除辛丰,这就是意味着,要打倒辛丰,就必须要把管氏五区摧毁。
“喂,”夏义不满地催促,“该你了。”
黄亮恍然低头,一看才发现,“帅”已经被团团包围。
无论他走哪一步,都会被对方将掉。
“糟糕,我走不出来了。”
“现在才发现吗?看来刚才有人分心了。”
黄亮想了一想,笑道:“我是初学的,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想办法把这个局解开。”
“好,明天下午的这个时候,咱们来一决胜负。”
看得出来,夏义已经胜券在握。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旦走错,万劫不复。
黄亮一个人坐在木桩上沉思,直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黄亮!”
“这个声音是……”
黄亮回头一看,竟然是孙浩。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们下棋之前。”孙浩笑了笑,“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 。”
“那你就去向曾发告密吧。”黄亮一脸无所谓。
“告诉他有个屁用。”
“那你想怎么样?”
“不如我们合作吧。”孙浩笑着伸出手,“管氏五区要是垮了,我的饭碗就砸了,而你会惨,没有了这把保护伞,你迟早被黑七瓜风,所以我们没有退路。”
黄亮松开拳头,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出手。
他不想让孙浩察觉到他的手心冒汗,可是握手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两人的手心都在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