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难咬
“你们……你们……”
“黄亮，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不对，不对，这跟他想得不一样。
初出茅庐的牛犊子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连自己得罪过谁都不知道，活该。”
“是……是俞山？”
“你有命再问吧。”说着话，一根铁棒便挥了下来。
黄亮本能地后退，脑子里忽然忽然一闪，只不过迟疑了瞬间，听到轰地一声，他感到，血液不停地往脑中凝聚，生命的重量仿佛一瞬间被吸到了那里，无法承受的大脑像是膨胀到极限，就要爆炸一般。
沉痛的大脑无法控制他的四肢，他直挺挺地砸在地上，身体却已感觉到不到一丝疼痛。
漆黑的夜空忽然变成血红，他绝望而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疼痛一浪一浪地袭来，越来越汹涌，在到达巅峰之后，又如潮汐般褪去。
他的意识一直徘徊在边缘地带，一会儿清晰一会儿迷离。
他终于在多年的噩梦中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脑袋还是很痛很胀，一碰才知道上面缠了纱布。
“我睡了多久？”
“我想想……”管雪挪了挪椅子，挨着床沿，“你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已经快一个星期了。”
“俞氏那边有什么动静？”
管雪没想到他醒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工作。
管雪耸耸肩：“不就是那样，对外扩张。”
“他开始收购公司了，对吗？”
管雪点点头：“据我所知，俞氏立了很多个收购案，大部分都完美地终结了。”
“那管事旗下的公司呢？有受到影响吗？”
“影响肯定是有的，”管雪叹了口气，“俞泉已经向我们公司的个别高层抛出了橄榄枝。”
“那你打算怎么做？”
管雪耸耸肩：“老板和员工又不是绑一辈子的，大家好句好散，我们也不能躺着别人财路。”
“没想到你这么豁达。”黄亮挣扎着要坐起来。
管雪扶了一把，帮他垫好枕头，温柔贤惠地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眼睛好肿。”
黄亮本来想夸夸她，没想到张嘴却是这一句。
管雪倒也不生气。
“你眼神那么好，为什么不在该留意的地方留意？”
听出语中的挖苦，黄亮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看看，他轮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谁。
“那么请问大小姐，我该留意什么地方？”
“你应该留意自己是不是被跟踪了，打架的时候，也应该多留意对方的招数，不要轻敌……”她说着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黄亮隐隐感受对方的关系，轻声说：“这点伤，小意思。”
管雪登时火了。
“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的情况有多危急，只差一点，就那么一点儿，你脑壳就要碎了。”管雪咬牙，两只鼓鼓的眼睛再次涨红起来。
“是吗？”黄亮低头无所谓地笑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管雪紧张地追问。
“没什么，”黄亮笑笑，“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够让俞山得意一段时间，我们要抓紧时间重整旗鼓。”
“黄亮，你做这一些难道就为了给管氏争取时间？”
“虽然功效不大，希望能为你尽一份力，毕竟我是你带出来的。”
“你说得容易，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黄亮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卡：“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管雪轻蔑：“这么丁点钱顶个屁用，我管雪还不至于落到讨饭的地步。”
黄亮把卡拍到他手里：“不多，也就几千万，但是足够给你当本钱了。”
“你哪儿来的钱？”
黄亮笑笑：“其实俞泉收购的那些企业，实际资产并没有账面上那么好看，原来的老板都急着脱手，这时候俞泉跑出来充当下家，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每一家企业被收购，我就能拿百分之三十的提成。”
“你……搞了半天，你是在玩命推销。”
黄亮碰了碰头：“挨了这一棍，我拿钱更心安理得了。”
管雪迟疑了片刻，把手收了回来。
“这是你用命换来的，自己留着吧。”
“你居然也会关心我。”
“想多了，你要是死了，影响我的名声，我还没有到靠你养的地步。”
她依然那么的骄傲，喜欢摆着了不起的架子。
“不要更好，我拿去养小老婆。”
“你敢。”管雪劈手一朵，“我先替你管着，等你出院再还给你。”
黄亮耸耸肩：“你打算让我住多长时间？”
管雪笑笑：“看心情，我要是另外找了新欢，你就准备一辈子躺在这里呗。”说完低头忍笑。
黄亮一心动，大着胆子抱了抱她又亲了亲她。
“哎呀……”再往深处一想，脑子就开始嗡嗡发疼。
看来得趁这段时间好好养养，否则一辈子就葬送了。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管雪拿了卡，走出门去，一个白大褂的医生刚恰巧走到门口，一侧身，等管雪离开才走进来。
“先生，您真是好福气。”
“你羡慕不来的。”
“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不会把钱给她。”
这语气这声音是……
黄亮惊奇地抬起头。
医生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好久不见。”
“田海，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然我也不可能见到你。”
“怎么会？你是我哥们。”
“可是大小姐不这么认为，”田海顿了顿，“我还能叫她陈师傅吗？”
黄亮颇为感慨，不由叹了一声。
世界上根本没有陈良梦，因为有傻子，所以才有了这个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赵护士很担心你。”
“就为这个？”黄亮觉得好笑，“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这个时候应该坐在办公室里，而不是穿上白大褂来这里玩潜伏，这要是被公司发现，你还想不想要饭碗了？”
田海陌生地看着他：“我认识的黄亮不会这么功利。”
“功利？”黄亮翻了翻白脸，“这不是功利，这是事实。”
“随你怎么说，我就想请你给小赵护士打个电话。”
“不行。”
“黄亮，我们都拿你当朋友，可你呢？把我们当什么。”田海不由拔高了嗓门。
“不是把你当朋友，我才懒得提醒你这些。”
“好好好，多谢提醒，我用不着。”田海愤恨地转身，摔门出去。
剩下黄亮一脸懵逼，怎么了？他说得哪里不对吗？翘班出来的危险很大，要是被发现，不仅要被扣工资，如果管理严格，档案上都会被记上一笔，一不小心跟升职和薪水挂钩，到时候还不是要怪自己不争气。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黄亮郁闷地盘腿坐着，拿出扑克消磨时间。
后来夏义也来看望他。
“你怎么进来的？”
“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说着把水果篮放桌子上。
果然这世道上，探病也是要看身份的。
“夏总那么有闲工夫，还想着来看我，我真是太荣幸了。”黄亮把牌一扔，和他像朋友一样聊起天来。
“我行程很满，没时间跟你这里闲聊，你最好快点康复，不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个好机会我就留给别人了。”
“什么东西？”黄亮从他手里接过名片一看，看到三个字徐前凯。
“这是谁？这名片上怎么就一个名字，连个头衔都没有。”
“名片本来就是用来印名字的，”夏义指着上面的号码，“不是还有联系方式吗？”
他笑得神神秘秘，让黄亮摸不着头脑。
“这个叫徐前凯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能帮你赚钱的生意人。”
“是什么生意？”
“字画、古董、收藏品……”
“等等……”黄亮打断他，“夏总，收藏品这一行一直都是赔的多赚的少，而且投资大增值慢，一般人根本玩不起，万一到时候碰上个假货，很可能是血本无归，就算是以前的管氏也不敢轻易涉足这一行，更何况是我。”
“我不相信你一点积蓄都没有。”
“就算有，我也不能拿钱扔水里，收藏品这一行，我玩不起。”
“正常来讲，都是这样的，无论是做什么生意的，油水毕竟有限。”
下一点到即止，黄亮却听出了另一番意味。
“夏总是想到了不正常的办法。”
“和你说话就是省力，都是生意人，为什么有人能做出暴利？”夏义顿了顿，两只眼睛放着光，“那是因为，他们的脑子灵活，因此创造更大的风险。”
“夏总，你……”黄亮看着夏义，总觉得今天的他不同往常，不像是来谈生意的。
“你想赚钱，就必须要冒险。”
“夏总今天是给我送风险的。”黄亮笑笑，“谢谢，我承受不起您的厚爱。”
“黄亮， 你还有的选吗？”夏义面带微笑，从容镇定。
“夏总，您不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当然不是，你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往前走。”夏义拍拍他的肩膀，“管雪把你栓在身边，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黄亮心头一震，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