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
“唉，您还没走啊？”
不巧，和刚才的服务生撞了个正着。
“钱付了没？”黄亮甩甩手，装作刚洗完手的样子。
“付了，”服务生真诚地说，“那位先生以为您故意逃单，一边付钱一边骂您呢？您回去好好跟他解释，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作证。”
“好好好，一定一定，谢谢你。”黄亮拍着他的肩膀，和他对话的功夫， 时不时瞥向窗外，确认那辆面包车已经开走了，他才大大方方地离开餐馆。
“哦，对了。”黄亮从黑色的塑料袋里抽出一百块钱，“这是给你的小费。”
黄亮潇潇洒洒地走了，反正不是他的钱，他也不心疼。
给了服务员小费，黄亮没忘记大功臣，有折回犄角旮旯里的巷子，那了两百块钱塞给杂货铺的老板。
老板笑开了花：“我其实就担心您被骗，真不是为了钱。”一边说，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钞票 扔进抽屉里，一眨眼的功夫，抽屉便已经上了锁。
黄亮仍旧假装客气。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是您把那个算命的老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这是我的心意，表达了我由衷的感谢，没有别的意思，您不能不收。”说着抽出一支烟，硬塞他手里去。
还是那句话，谁花的钱谁心疼，反正不是他的，他也不心疼。
回到旅馆，黄亮连忙把房租两天的房租交上去。
老板像换了个人似的，热情得不得了。
“邱女士呢？”
“我让人带出去吃饭去了，您等会儿，我这就去打电话。”
皇亮便坐到沙发上等。
过了片刻，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是人走丢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瞬间之后又炸开了锅。
乱糟糟的，七嘴八舌不知道说些什么。
“屁话。”黄亮猛地跺脚，“别当我是傻子，人要是找不回来，我就去告你们。”黄亮说着，正要往外走。
“等会儿，”老板拦住他，“黄先生，您真的误会了，我们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惹麻烦，特别是惹官司上身，我们怎么可能冒这个险，老太太走失是一个意外，你要不相信，看看这个。”老板说着， 从柜台后面瞧出一双布鞋。“我看老太太的鞋子脏了，底又薄，还特地给她买了双新的，我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什么道德模范，可我还不至于丧尽天良。”说着便把鞋子递给他。
黄亮接过鞋子看了一眼，这的确是邱女士的。
当她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惊喜的细节，鞋子里好像写着字！
黄亮走到窗边，举起鞋子，借着光线仔细一看。
我靠，原来债据写在这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下子能回去向管雪交代了。
“客人、客人……”
“啊？什么事？”黄亮兴奋过头，到现在嘴角还挂着笑。
“我这就关门，陪您出去找人，您看，咱们是不要商量一下？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这个……”黄亮看了一眼鞋子，“你说的有道理。”
黄亮把鞋垫子收起来，和他们分头找人，跑遍了大半条街，也没找到人影。
太阳底下，黄亮被晒得大汗淋漓。
“嗨。”一只冷冰冰的手搭在肩膀上。
“谁？”黄亮警惕地避开。
“是我。”老板呼吸均匀地说，“都长了这么长时间，恐怕是被人拐走了，咱们必须得抱紧。”
“报警？”
“对，这几天附近接连发生老人失踪的案件，越早报警就越安全。”
“报警……”黄亮呢喃着，“像这种情况，怎么找？”
“不是警犬吗？”老板说，“您把鞋子交给警方，一定能把老太太找回来。”
“这不行。”黄亮脱口而出。
“为什么？您不是必须要找回老太太吗？”
黄亮为难了，这鞋子不能交给警察，这鞋垫上的内容也绝对不能曝光。
要不趁这个机会赶紧撤？
许多念头齐齐蹿上来。
黄亮手足无措，半天说不出话来，豆粒大的汗珠子唰唰唰地往下掉。
“您还想什么呢，托得越久，老太太就越危险。”老板说着，摊开手掌，“您要什么顾虑，把鞋子交给我，我帮您找。”
“唉……”黄亮叹了口气，问老板要了支水笔，把债据涂黑，然后把鞋子交给了他，自己回旅馆等消息去了。
旅馆内十分安静， 透着冷森森的寒气。
黄亮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把身体扔到床上，后悔不已。
他猛然间坐了起来，怎么了？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他漫无目地扫视一周，当看到床头的空杯时，她猛地站起来。
有人进来过。
这杯里原来乘着半杯水，现在却空了。
还有那窗帘原来是开着的，现在却拉上了。
沙发上的垫子原来是平摊的，现在却皱了。
这一切细节都表示，有人进来过。
可恶？
趁我不在翻我房间，根本是一家黑店。
这让黄亮怀疑， 旅馆老板是不是故意支开他。
全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每一个好东西。
黄亮把服务生叫了过来。
服务生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黄亮不相信，于是他就拿出了监控。
“监控？”
“是的。”
“楼道里有监控，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服务生开始支支吾吾，“如果让客人知道，一定会投诉，不过这里治安比较差，我们以防万一， 只能装了隐形摄像头，就拿今天的情况来说，如果没有监控，我们就要吃哑巴亏了。”服务生一边说一边点着鼠标。
突然之间，他两眼发直……
黄亮推开他，凑到屏幕前一看，果然看到一个人走进了他的房间。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我……”服务生开始结巴。
“演、演，你继续演，我看你演到什么时候，除了你们，谁还有我房间的备份钥匙。”
“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服务生凝视着屏幕片刻，忽然尖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人。”
“什么人？”
“今天上午的时候，有一个带墨镜的男人来租房，他从口袋里掏钱，我明明看到他有一张十块钱，却偏偏给我十个硬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硬币撒到了地上，我弯腰找了好一会儿，这期间，所有房间的备份钥匙都放在柜台上……”
“够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编故事？”黄亮不耐烦地说。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人格……”黄亮冷笑，“那东西值几个钱。”
这时候看到那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黄亮突然叫暂停。
“怎么了？”
“往后退。”
“好。”服务员照做了。
“就事这里。”黄亮觑眼，虽然这个人带着墨镜，但黄亮仍旧把他认了出来——陈主任。
“你把这一块再放大一点。”
“哪儿？”
“手、手、手……”黄亮没了耐心，一把夺过鼠标，把手的部位放大。
画面仍然很模糊。
黄亮只看到一团土黄色。
“这是……”
“好像是一个水果。”
“不是。”
不管是水果还是其他的，做贼的会因为心虚把它揣进兜里藏起来，所以这东西，应该是没有包装，而且会弄脏衣服。
黄亮闭上眼睛，把房间的东西仔细回忆了一遍，突然撒腿跑了回去。
“先生！”服务生叫着追过来。
“你来干什么？”
“我一定要把小偷找出来，这样才能让你相信我的话。”
黄亮看火星人似的看着他，忽然问：“刚毕业吧。”
“您怎么知道？”
黄亮苦笑，谁没有天真过。
黄亮带着他进了浴室。
小伙子好奇地问：“这有什么好偷的？”
黄亮四处检查了一遍，把香皂盒拎了起来。
“果然……”
“怎么了？”
“他拿走的是香皂。”
“什么？”小伙子惊讶地瞪大眼睛，“我还第一次见到有偷香皂的贼。”
“哼哼，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怎么办？还报不报警？”服务生一下子没了主意。
黄亮摇摇头：“别声张，如果我猜得没错，他还会回来。”
“啊？那怎么办？”小伙子紧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这该不会是个变态吧，我该怎么办？”
“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你就让他干什么。”
小伙子搔搔头，一头雾水。
黄亮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他进了外面的快餐店，要了几样菜和一碗白米饭，慢慢咀嚼。
吃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是旅馆老板打来的。
“黄先生，人已经找到了，咱们旅馆见。”
“这么快……”
“多谢黄先生提供的线索……呵呵呵……”
“我知道了。”黄亮放下电话， 慢悠悠地把剩下的饭菜吃完。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老板的口气像是换了一个人。
邱女士又跟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听到人找回来，黄亮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他回到旅馆，大厅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害他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今天生意不错。”黄亮笑着寒暄，但是他们仍旧面无表情。
黄亮尴尬地收起手，发现他们的视线跟着自己的脚步在移动。
“黄先生，这些都是我的同事。”服务生笑眯眯地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