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脏水
第二天,黄亮装作若无其事地去上班,厂子里到处都呜呜啊啊地响着警报声。
他们被赶出车间,在露天广场集中起来。
“同志们、同志们……”劣质音响里传来主管的嘶哑的嗓门,“我们厂子里……遭贼了,从现场留下的证据来看,很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人干的,我在这里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自己站出来承认,并且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
喇叭里的话突然停了,一个人跑上台附在主管耳旁说话。
“同志们,咱们的俞经理宅心仁厚,决定给罪犯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他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我们保证绝不追究。”
计时开始,台下一个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黄亮、黄亮,你说会是谁?”
那天送她盒饭的女人又来套近乎了。
“我……我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郝梦?”
“不是。”
女人惊讶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郝梦不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心。”她酸溜溜地说。
“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冤枉人多不好。”
“她如果没有做,我怎么冤枉得了她。”女人左顾右盼,“今天早上一大早,我就看到她从办公楼出来,而且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被发现一样。”
话刚说到这里,
主管幽灵似地冒了出来。
“你们刚说什么,谁从办公楼里出来。”
“主管,不是这样的, 你听我解释。”
于是黄亮把昨天郝梦累晕的事跟主管老交代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主管点点头,“我就说嘛,郝梦长得就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一定不是她。”
他的判断根本站不住脚,也难怪旁边的女人会大声抗议,主管也被激怒了,可能是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下属吼很没面子,所以嫉一声怒喝“去我办公室好好反省。”
等他把那个多嘴多舌的女人赶走后,黄亮才跟主管说。
“厂子里的女工大多数都针对她,很有可能联合起来针对她。”
“放心,”主管拍拍他的肩膀,“她不是有你这个证人吗?别说她不是贼,就算是,嘿嘿……”
他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下去,转身走了。
黄亮看得出来,主管在偏袒郝梦,就拿上次重新聘用的事,从来没有听过一个公司求着一个普通员工回去上班的,除非那个员工不普通。
乌泱泱的一群人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小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咳咳咳……”主管对着话筒咳嗽两声,“看来那位同志一点都不珍惜这次机会,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让他无所遁形。”
黄亮听到这里,心脏咯噔一声。
主管似有若无地朝这里瞟了一眼,就再也没有看他。
黄亮的心情像掉进了无底洞,默默地退出人群,朝着大门口退去。
“郝梦!”
等主管报出这个名字,黄亮转身就跑。
等等……
这不是我的名啊!
黄亮站在原地,看到两个人高马大的女人抓住了郝梦单薄的肩膀。
我靠,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朋友。
黄亮撸撸袖子,正准备冲回去,身后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正要反抗,一股异味忽然从鼻子里攒进去冻住了脑子。
四肢开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半睡半醒地被人抬到了一辆车子上。
可恶,被暗算了!
意识在酒精里承载沉载浮,突然间感一阵恶寒,他被刺激地坐了起来。
脸上湿漉漉的, 抹了把脸,清清楚楚看到了主管。
“怎么回事儿?”
“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主管掏出一沓钱丢给他,“记住,你整个晚上都在车间里加班。”
“是啊,我当然是在……”黄亮愣了一愣,“不对啊,我还把郝梦背到了办公楼里的休息室。”
“蠢。”主管拉长了脸,“昨天晚上没有什么人晕倒,你也没有背过任何人,记住了没有。”
“可我有啊。”
“你……”主管不高兴地皱眉,“你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还不懂。”
“懂什么?”
“郝梦就是贼,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她不是,我可以用我人格担保。”
主管翻了下白眼:“你算个屁,你人格值几个钱?”
“刚刚你还说你相信她,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说你这小子怎么那么不开窍,拿上钱给我下车,别让我再看到你。”
黄亮弯腰捡起那沓钱,递到主管面前。
“这个钱……”
“五千还不够啊,你小子还别太贪,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是,这么多钱我也花不了。”
主管惊奇地看向他:“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嫌钱多的,怎么,让我替你花吗?”
“好啊。”
“你……你说什么?”他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黄亮答应得这么爽快。
“主管,您也不用怀疑,我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就是好奇心重,如果能买一个合理的解释,花再多钱我也愿意。”
“你……”主卦的手抖啊抖,努力地放了下去,“臭小子,拿着钱赶快走,不关你的事你也别瞎打听。”
“主管,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这是你的车,车子里发生的事,除了你我谁都不知道,不管谁问起来,我都承认这钱是我收的,我用这钱干什么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老板追究你的责任。”见主管扔在犹豫,黄亮冷笑,“经过我的同意都这么犹犹豫豫,那没经过我同意拿秘我的钱怎么就心安理得了。”
“你……你……”主管声音颤了颤,“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亮冷笑,手下人这些猫腻,他见得多来了。
“你要不要?”
“不要白不要。”主管精神一震,直接夺过五千块钞票揣进兜里,“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老板。”
“我知道你老板,你老板到底是谁?”
“废话,除了俞泉还有谁。”
“是他?”黄亮皱眉,“不对啊,他不是很欣赏郝梦吗?为什么要冤枉她?”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不过好像是因为一件衬衫。”
“衬衫?好梦的确答应给俞泉做一件衬衫,难道因为衣服不合身,他就这么报复一个弱女子?”
“谁知道啊,”主管摇头苦笑,“让我对郝梦多多照顾的人是他,冤枉她的人还是他,老板的心思就像天上的云,瞬息万变,我们这些下喽喽,怎么预测的到什么时候打雷下雨,只能听天由命。”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不知道,看俞泉的心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放晴了也不一定。”
“那么小偷的事,你们查得怎么样。”
“其实我没丢什么重要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事情搞那么大。”
没丢重要的东西?
难道他们还没发现。
也有可能,如果不打开保险柜检查,就不会发现。
黄亮的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什么头绪。
“你问完了没?可以下车了吗?”
黄亮暂时没想到其他问题,推开门下车,独自回到了旅馆。
“黄亮!”拉大惊奇的凑过来,“你终于出现了,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老三出来了,你功劳最大,我们想请你吃顿饭。”
“不用、不用……”黄亮揣着心事,只想回房间静静。
老大霸道地伸手一拦:“看不起我们兄弟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就是累了,想回去睡一觉。”
“睡觉怕什么,一杯酒下独就清醒了。”
拉大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了出去。
两人进了附近的餐馆,老大打电话把老二和老三叫了古来。
几个人围起来热热闹闹地吃火锅。
黄亮没什么胃口,敷衍地笑了两声,搞得大家都有些扫兴。
老大撬开一瓶啤酒,Duang到他面前。
“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你误会了,我只是遇上了点麻烦。”
“有什么事儿,你只管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她被人冤枉成小偷……”
黄亮把郝梦的事儿说了一遍,老大立即拍桌子站起来。
“什么玩意儿,当老板的就了不起了,没见过这么玩人的。”
黄亮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顿引为知己,两杯酒下肚,交心弹起来。
酒精刺激下,浑浑噩噩地发泄了一通,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觉得通体舒畅,趁着酒意睡去,大半夜渴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旅馆的床上。
他猜想老大老二也各自回房了,喝了口水之后,栽头便睡。
天正昏昏亮,门外便传来噼里啪啦地拍门声,吵得黄亮头顶冒烟。
“谁啊,大请早的有病啊。”
“是我。”
听到邱女士的声音,黄亮不敢怠慢,立即从床上爬起来。
刚开一条缝,门啪地一声被推到墙上。
黄亮立即避开,要是慢个半拍,说不定就被夹扁了。
“邱女士,干什么那么大火气?”
“你对老大老二说了什么?”
黄亮往前回忆,只记得喝酒谈心,却不记得谈了些什么。
“昨天喝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了?老大和老二他们说什么吗?”
“哼!”邱女士冷笑,“你要是敢害他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您说哪儿去了,他们人呢?”
“人,我还问你要人呢?”邱女士瞪着他,“老大从跟你出去之后就没回来过,老二把你送回来之后也走了。”
“是吗?能去哪儿呢?”黄亮搔搔头,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你仔细想想,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都是直心肠的人。”
“我好像跟他们说了郝梦的事。”
“郝梦是谁?”
“我一朋友,让人给冤枉了。”
邱女士两掌一拍:“那就对了,肯定是帮你出气去了。”
“啊?”
“啊什么啊,赶快去把人找回来,不然你也不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