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味儿
七先生刚和夫人旅游回来，语带春风，别人说什么都应，更别说是黄亮。
这边刚放下电话，那边便有人敲门。
“谁？”
“我。”
是阿大的声音。
黄亮开了门问什么事。
“楼下有人找。”
“谁？”
“我不知道，你自己下去问。”
黄亮走下楼梯，看到柜台前站着个陌生男人，不免开始提防。
小心翼翼地问他名字。
他掏出一张名片，冷声说：“是七先生叫我来的。”
我靠，这效率也太高了。
见黄亮张着嘴，男人不确定地问：“怎么？我来错地方了。”
“对的，你等我一下。”
黄亮问他要了联系方式，然后把他慎重地介绍给管雪，还让他多多包涵。
那人也是莫名其妙。
“你不用那么客气，我又不是不收钱。”他挥挥手走了。
黄亮现在就开始头疼，阿大提着扫帚走过来。
“喂，邱大姐叫你上去。”
“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阿大低头扫地，“你上去不就知道了。”
黄亮敲了敲邱女士房间，看到她佝偻着背坐在阴影里，竟然觉得她有些老年痴呆。
“邱女士，”黄亮敲了敲门，“你 找我来什么事？”
“你和姓陈的走得很近。”
“您说的是哪个？”
“少跟我装糊涂，曾女士的儿子。”
“哦，谈不上近，就是互相利用。”黄亮顿了顿，“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
“我躲了那么多年，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曾女士是我唯一的室友，那是他儿子，我当然要关心关心。”
“曾女士还好吗？”
“挺好的，每天都把头发输的一丝不苟，穿着不太合身的旗袍，表情永远是那么的高贵端庄。”说完又叹了口气。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她每天就是这样提着一只旧箱子站在疗养院门口，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在等出租车，等出租车开过去了，才知道，她在等她儿子，等她儿子来接她。”
黄亮哑然，姓陈的答应过会去看望曾女士，可是他没有做到，黄亮虽然感到惋惜，但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和这头白眼狼在撺掇什么，可我不许你帮他，如果让我发现你和他狼狈为奸，你就是我的敌人。”邱女士冷笑，“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债据。”
“邱女士，我也瞧不起他，可是做生意看中的是利益，如果有利可图，我还是会和他合作。”
黄亮极其自然而轻松地说出了一句厚颜无耻的话。
邱女士笑了笑：“原来你是个生意人啊？”
黄亮一愣，连他自己也惊讶，居然这么自然而然地就把这头衔戴到了自己身上。
“您不也是吗？”黄亮绕开话题，“不然您开什么旅馆？”
邱女士苦笑一声，没有多说。
黄亮心情沉闷地走出去，不是因为自责，而是觉得绑手绑脚。
从那天起，他和姓陈的见面就约在了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就怕让邱女士撞见。
姓陈的灌了两口酒，把一张请柬往桌上一拍。
“我的开业庆典，有空可以去看看。”
黄亮把请柬推了回去：“我没兴趣。”
就当打发时间了。”他又把请柬推回去。
一来二去，黄亮不想引人注目，就把请柬收进了口袋。
“我要开公司了。”他激动不已。
黄亮泼了盆冷水：“常德能同意，还是他也有份。”
“这个店是我自己的，跟他没皮毛钱关系，这点才痛快，才值得我们举杯庆祝。”
我们？关我鸟事？别装的跟我很熟！黄亮在心里冷笑。
“常德能同意？这么敏感的事，你该不会是瞒着他的？”
“他有大鱼要钓，怎么会把我这小虾米放在眼里，省代表后天就来，他哪里有精力顾到我。”
“我说你在常秘书手下这么年了，有什么心得可以教教我吗？”
“心得谈不上，经验还是有的。”姓陈的兴奋地喝了口酒，“你过来，我传授你几字真诀。”
于是黄亮把耳朵凑了过去。
“时刻把自己当成一条狗，让咬谁就咬谁。”
黄亮脸上有些变了，迟疑了片刻出声。
“我先走了。”
黄亮急匆匆地走出来喘气，再呆下去，他会疯掉。
每个人为了赚钱，如此得疯狂而没有下限。
更可笑的，自己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走到这一步，他早没有闲功夫去反省了。
“喂，先生，您朋友喝醉了，您真的要丢下他吗？”
服务生一脸怕麻烦的样子。
黄浪没办法， 只得把他扶上车，充当他的司机。
当他坐上驾驶座时，屁股一软，好像压到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张企业名单，当时他没多想，随手把它往旁边一扔，没想到惊醒了瘫睡的人，他立刻把它夺过去：“这可是常秘书的东西，你给我小心点。”说完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黄亮这才上了心，默默拿眼睛扫了一遍，把上面的公司名称全都记住了。
回去之后，立即开始逐一调查，发现一家叫飞鸟科技网络有限公司尤为突出。
黄亮把这个发现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宋市常。
于是，他受到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工作能力的肯定。
可是他早已不稀罕了，他这么做，有着自己的目的。
后来，黄亮把那家飞鸟科技查了底兜天。
发现那公司背后的老板就是常德。
有了目标，要查漏洞，就是很简单的事了，再加上提前准备，一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天下雨，黄亮打着雨伞来到公司大门口。
那是一间外表看上去有些陈旧的房子，铺地的瓷砖掉了两块，就像缺了门牙的老太太。
黄亮走进去的时候，正对着他的是前台的接待桌。
可是没人！黄亮探身看了看，才看到趴在手提电脑后玩手机的小姐。
“您好。”黄亮敲了敲桌。
她立即站起来，穿好好高跟鞋，面带微笑。
“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你们老板在吗？”
“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
“谈生意。”
“什么生意？”
“少说也有六七百万。”
前台小姐再次上下打量他一番。
“请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
黄亮皱眉：“轮不到你多嘴，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只跟他谈。”
前台小姐被唬了一跳：“请您稍等……”说完转身跑了进去。
等她再出来，再次变得散漫无关紧要。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老板没空。”
“赚钱也没空？”黄亮提着雨伞往里面闯，“我自己找他去说。”
“先生，”她立即拦住他，“请您离开，不然我就要叫警察了。”
“哎呀，这什么破公司， 我看得上你们才有意向跟你们合作，没想到是一群大傻叉，有钱都不知道赚，这种破公司迟早要倒闭，你就等着失业当乞丐。”
小姐的火也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冷冷讥笑：“先生，您这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我一只尾戒值钱，张口闭口百万来块，你知道万字后面有几个零吗？您放心，我们不指着您吃饭，大把大把的钞票等着我们，你少在这里叫嚣，不然我让你把牢底坐穿。”
黄亮愤恨地转身离开。
他撑着雨伞，在大门口站了好久。
敢这么嚣张放话，看来背后的靠山是常德不会错了。
黄亮把今天打听到的情况一一向宋市常汇报，不管怎么说，他希望宋市常能胜出。
然而宋市常丝毫不把这家菜鸟公司放在眼里。
“小黄，这事儿不用担心。”
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和底气。
“可是，他是您的对手，知己知彼才能……”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宋市常打断了他，“我们主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足够了，好了，你先出去吧。”
“我……我知道了。”黄亮揣着怀疑转身离开。
“等一下。”他忽然又说。
“什么事？”黄亮没走出几部，急急地回头。
他总觉得，宋市常应该跟他说些什么，毕竟他是他的同盟，理应参与更多。
可是宋市常只是为你了一句多余的问题。
“你还在为管氏工作吗？”
“啊？”黄亮愣了一愣，回答，“没有，已经没有联系了。”
“没事，我知道了。”他继续低头工作，不再理他。
黄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有事要说。”
“恩。”他继续低着头看文件。
“您手上是不是也有一份备选企业的名单。”
宋市常把视线挪开，投到黄亮身上，笑了笑：“是的。”
黄亮深吸一口气：“能让我看一下吗？”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怎么觉得不重要，关键是您，”黄亮笑了一笑，“看你是否觉得我还有价值。”
宋市常点点头：“有道理，好，下班后，我会发你邮箱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应该的，谁让咱们是同一阵线呢。”
宋市常笑得从容宽和，令人如沐春风。
黄亮看到了一种真挚的欣赏，并且由衷地为此心怀感激。
晚上，在旅馆里冲了凉，他就打开了电脑邮箱。
里面有一封未阅读的邮件，时间是下午五点半。
宋市常果真守信，一下班就发给他了。
他点开邮件数了一遍，备选企业一共有九家，相比起来，比常德那边少了一家。
天亮之后就是最后期限了，难道他还没有选好？
不过有没有都一样，都只是形式性地走个过场。
只能说宋市常没有常德掩饰得那么到位。
不过……
“嗡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吓了黄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