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咖啡等待寂寞
欧阳杰
五点手机闹钟响了,我迷迷糊糊地关掉闹钟,以为是在家里,掀开被子准备起床洗漱。
转身看到邓欣赤/身躺在我身边,地上散落着衣服,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吓得跳下了床。
我坐在地板上,仔细回想,头疼欲裂,原来昨晚的事都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我该怎么办?昨晚的自己太反常了,这根本不是真实的我?为什么我会突然失去理智?!这太不合理了。
邓欣睡的很香,我迅速穿戴好,逃也似的夺门而出。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欧阳杰啊欧阳杰,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啊?!不是一直自信满满地夸口说自己可以一直守身如玉的吗?怎么才喝了两杯酒就掉链子了?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冷杉,对不起暖暖,更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一直坚守的爱的信仰……
我的心失去了贞洁。
坐在直播间里,我给邓欣发短信。
“昨晚的事,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自愿的,我说过,我爱你。”
“我会负责的。”
“哦?怎么负责?让我做你女朋友?”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复:“可以。”
从直播间里出来,晓东问我:“看见邓欣了吗?你们昨晚走的太急,邓欣居然把车钥匙拉下了。”
车钥匙?邓欣昨天不是说她没开车吗?还没来及细想,听到有人喊我。
“欧阳!”邓欣满面春风笑脸盈盈地向我走来,手里拎着白米粥和油条。“来,吃点早餐吧。”
“谢谢。”我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跟我还客气什么呀,晚上去看电影吧,我买好票了。”
“嗯,好。”我的语气平平淡淡不温不火。
这时,晓东凑过来,一脸奸笑地用手肘捅捅我说:“有情况,有情况,你们该不会真是昨晚弄假成真了吧。”
我心里苦笑,还没来得及解释,邓欣就开了口。
“是又怎么样。”她说着挽起我的胳膊,故意做出密的样子,说:“我和欧阳确实是在谈恋爱。”
我极不自然地微笑,不语。
顿时,办公室沸腾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着我们。
“老实交代,你们俩是送什么时候开始暗通款曲的?”
“真看不出啊,你们俩隐藏地这么深啊?”
“晓东说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快点,老实交代!”
“啧啧,你们可真般配,算得上是我们电台的金童玉女的啊!”
“是呀,不知多少粉丝要肝肠寸断了。”
邓欣脸上乐开了花儿,而我的心却感到极其悲凉。
暖暖,是不是,注定,我们要就此,相隔天涯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是2011年了,还有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
和邓欣确定恋爱关系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我不知道这半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和她在一起没有感到安心舒服,更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更多的是莫名的压力和无法呼吸的紧迫感,我越发地觉得自己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邓欣有时会向我主动示好,暗示那方面的事,而我总是装糊涂,得过且过。自从那一天后,我就没有碰过她。
尽管我看起来比较随心所欲,但是骨子里还是比较保守的,既然和邓欣发生了关系,就要对她负责,毕竟贞洁和名声对于女性来说是尤为重要的。
我曾以为我是有些喜欢至少对邓欣是有那么点好感的但至少是不讨厌的,可在这半个月的相处中,我找寻不到一丝一毫爱或者是喜欢的感觉,我就越加不明白,为何那一晚我会失控?
既然无力改变,就只能说服自己接受,我尝试着去喜欢邓欣,去爱她。
陪她吃饭,看电影,逛街,送她回家,所作的一切一切都索然无味。我做不到,是不是我们在一起产生的苯胺基丙酸太少?我就是没办法爱上她。每当看到她挽着我的胳膊笑得一脸的幸福,我的心就会压抑,透不过气来。
现在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家里,坐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发呆,什么都无法思考,脑子里空荡荡的。
有时候,我会打开电脑,看着暖暖灰色的头像,一遍一遍地翻看着我们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聊天记录,九百六十八条。我没有勇气给暖暖留言,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人生?
我的心,撕裂般的疼痛。
我去找Maggie,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事情。
和Maggie认识快一年了,那还是刚到北京不久的一天晚上,和同事在锣鼓巷的一家pub喝酒,突然间心情莫名其妙的失落,就找了个借口提前出来了。
虽然喝了很多酒,但还是清醒的,还记得那时候也是冬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雨夜中看到一束朦胧的昏黄的光,是一家咖啡店,Maggie Lau。是一个人的名字,去过很多咖啡店,从没见过用名字命名的咖啡店。好奇心驱使着我走过去,店里放着Chet Baker的Almost Blue(蓝色迷情),很适合这个雨夜。
我把外套脱下。吧台里坐着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穿着暗红色的碎花小旗袍,擦着鲜艳的口红,浓密的卷发斜在一侧,手里夹着一只烧了一半的香烟,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不可否认,她是我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像极了《花样年华》中的张曼玉。
听到有人进来了,女子抬眼看了看我,慵懒地说“请随便找个位子坐下,请问喝什么咖啡?”
“蓝山。”
“请稍等,一会就好。”
两百平左右的咖啡店,是典型的欧式风格,白色的雕花桌椅,金色的吊灯管着,黑色的煤油灯造型的壁灯放射着昏暗的光,靠墙的位置放满了书架整齐地放着各种书籍。欧洲的原版古典文学,美术画册,电影杂志,时下的畅销书。店里的客人很少,只有躲在角落里的一对情侣在接吻。
我在靠近窗边的位子坐下,满脑子都是冷杉,心痛地望着外面的雨汇聚成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水洼,在路灯下反射出炫目的光。
“您的咖啡好了,请慢用。”女子把咖啡放在我面前,转身走开了。
“蓝色迷情,音乐很不错。”我端起咖啡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一会儿女子走了回来,手里拿着法式压壶,说:“不介意我坐下吧。”
我微笑着示意她坐下。我们静静地坐着听着音乐,没有说话。
她给压壶加热,温度控制在92度左右的时候,把压壶拿下来,冷却大概四分钟左右,把活塞轻轻压下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蓝山咖啡。
这才是蓝山咖啡的正宗做法,她就这样静静地在我面前做着这些。
蓝山的味道很正宗。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蓝山都出自日本,中国的少之又少。女子说这些咖啡豆是托日本的朋友带过来的,价格比较昂贵,一般很少有人点。
就这样,我经常去她店里喝咖啡,渐渐我们便熟络起来。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Maggie Lua,来自香港,二十五岁的时候认识了比她大五岁的男朋友中日混血儿Ken。五年的时间就跟着Ken从香港跑到了澳门,然后是台湾,最后去了上海。
五年里,那个男人没有跟她提过结婚的事,转眼三十岁了,心累了,跑不动了,便赌气搬离了他们在上海的寓所,断绝了联系,独自来到北京开了这么一家咖啡店。
我想Maggie还是渴望Ken来找她的,因为怕他忘记怕他找不到,即便愤懑,还是用自己的名字做了咖啡店的名字。
Maggie笑着问我她是不是很不争气,已经有三个月了,Ken一直没有来找他,在日本的朋友告诉她,Ken回日本了,但是她想,这辈子注定他要和她纠缠在一起,终有一天他会回来。于是就这么痴痴地等着,无比寂寥地等着。
我告诉她,不是因为她太傻,只是因为她爱的太深。接着,我把自己和冷杉的事说给她听。
她静静地听着,听完说了一句,原来我们都一样地悲伤寂寞。
就这样,我们把彼此的深埋在心底的往事分享给了彼此,理所当然地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走到书架旁,随手拿了本书,在靠窗的位子坐下,翻起书来。是一本图册,是笔者在爱琴海旅行时拍的一组照片。白蓝协调地搭配,广阔的苍穹,浩渺的海洋,美丽的好似人间天堂。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着我的新娘,去圣托里尼,在如此美好的风景里,对她许下最诚挚的爱的誓言。
“这本书不错吧。”Maggie把法式压壶放在桌子上,开始煮咖啡。
“嗯,是啊,让我浮想联翩了。”
“又想冷杉了?”
“不是,计划案写不下去,想来和你聊聊。”
“说吧,我听着。”
“今天收到了一个听众的礼物,一幅服彩色铅笔画,漫天飞雪的一个男人。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很老了,好像把自己的青春给弄丢了。”
Maggie轻轻按下活塞倒下咖啡,“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真的等下去吗?我还能等多久?也许,他永远不会回来呢?”
像往常一样,Maggie又端来了她的法式压壶,在我面前坐下来,聚精会神地一边做着蓝山,一边说道:““我认识的欧阳是敢爱敢恨的男人,怎么现在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不是优柔寡断,我只是在性的观念上比较传统。”
“是因为传统,还是因为已经厌倦了等待,想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放手的理由?”
“我不知道。”
“你确定你现在爱的是暖暖吗?”
“嗯,我能确定。”
“但是,她比邓欣更来的虚无缥缈。”
“我是爱她的灵魂。”我不得不感叹,Maggie的话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戳中我的心脏。
“灵魂之爱,痛起来,会更伤人。”
“我不知道怎么办……”
“爱情来不得半点虚假的,勉强在一起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是不是一开始我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