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楼梯,听到那脚步声连成一串,已经远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年轻人估计下了三层楼都不止。
我自认追不上,还扛着机器,又跑向电梯,刚好电梯就在这一层,我坐上,按下去。到了底层,大厅里没人,我又跑到楼梯间听了听,没有声音,往上走了几层,没有那个年轻人,怎么回事?
我又回到大厅,找了值班的保安,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年轻人,光着脚冲出去?”
这时外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嘭的一声巨响,尖叫声传来。
我冲了出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路口,一辆私家车闪着黄灯横着停下,车头凹下去一块,亮亮的车灯碎片洒了一地,一个人离车五十米的距离,面朝下躺着,白衬衫,我的腿颤抖着,打成摆子,鼓起勇气走过去,走近了,虽然没看到脸,但是我的心彻底凉了。
就是那个年轻人,连那条花色的领带都是一样,还赤着脚。
血一大片地流下来,在年轻人的头顶积成一小滩的血泊。任谁看都是死了。
街边的路人慌乱地聚过来,有些人已经开始打119急救电话了。
一人走出来,把年轻人翻了过来,老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压了压他的脖子,翻了一下他的瞳孔。
叹口气,摇着头对报警那人说:“没用了,直接叫警察吧。”
年轻人的脸上带着一股惊恐的表情,双眼圆睁,不曾闭上,那个人摸了一下年轻人的眼睛,手掌移开,年轻人的眼睛还是圆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上。
“你在干什么?”身边一个人问。
“嗯?不是,没什么。没什么。”我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把摄象机打开了,一直在拍。
我退了出去,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死人了、死人了!
要说什么比鬼要可怕,那就是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因为我的恶作剧死掉的。
我又是恶心,又是难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像是要吐,可是又没什么东西好吐,我弯腰,空呕了几声。除了口水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是没消去,反而越来越强烈,年轻人死前那对目光还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惊恐的表情绝不是因为被车撞,而是吓着了。
是我害死了人!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害死一个人。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一个人拍拍我的肩膀,我跳了起来。
荣哥下来了,“荣哥,出事了。”我带着哭音喊道。一下子没了力气,双手死死抓住荣哥不放。
他是我最后的希望,我也不知道现在能做什么,但是有荣哥在,让他想好了,就像以前录节目一样,有问题就交给他好了。
“走吧。”荣哥拉起我,往外走,上了车。
“去哪?”
“回去。”荣哥的脸色很奇怪,不是惊恐,不是震惊,也不是任何一种我能形容得上的表情,勉强描述的话就是轻松,对,轻松,就是录完一周份量的节目,终于可以回家时的轻松表情。
可是现在死人了!录节目死人了啊!
我开到一半,越开越慢,最后停在路边,头靠在方向盘上,力气使大了,喇叭响了,尖厉的声音透过车身的震动,传入我的耳膜里,听起来和往常的喇叭声不太一样。
我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小圆呢?”
“她自己回家了。”
“这么晚了,一个小女孩——”
“有人接她。”
我不再说话,想起了那家的女主人:“他老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人死了啊!”我越发觉得奇怪,现在荣哥说话,好像是鸡同鸭讲,那个年轻人真的是他的朋友吗?为什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警察会来找我们的,荣哥,我们去自首吧。”我鼻头一酸,只觉得什么都完了。
原本以为进了摄影棚,是自己事业的新起点,以后在电视上出现,虽然是个非主流的深夜档灵异节目,好歹可以给人说自己就是主持人,正大光明地拿着自己上电视的视频去要赞助,打电话给爸妈,叫他们和亲戚们看电视,还有年底奖金,能缓解一下家里的债务……
现在一切都泡汤了,自己要坐牢了,虽然不是故意杀人,但是过失杀人是跑不了,至少要判个几年,老爸本来就有病,会不会不被气得病重?家里的债怎么办?父母怎么办?
一刹那,我想很多、很多,心跳忽快忽慢,说不出的难受,就要死了。
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警察不会来的。”荣哥淘出一根烟抽了,打开车窗,向窗外吐了个烟圈。
他以前很少这么做,槽天槽地的荣哥向来很鄙视烟酒不沾的我,每当有让我吸二手烟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还说什么吸二手烟有害健康,不如你干脆吸烟算了。
对于他这种歪理我向来不屑,但是今天他这么做了,我都有点怀疑现在坐车上的到底是不是荣哥了。
“可是就算警察当成交通意外,他老婆呢?他老婆难道就这么算了?”
“对,算了,他老婆不会追究的。”
我不再说话,荣哥淡定的表现终于感染到我,我也不嚷着要去警察局自首,我回家,掏出钥匙,放下摄像机,走到房间,摔到床上,眼睛大大的盯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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