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兆
白少沧所言其实正是凌霄所虑,云逸已经不是玄阳宫弟子,没有门规束缚,肆意江湖,仗剑天下,快意恩仇,倘若被逼得急了,杀心一起,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凌霄所担心的并非云逸会受到伤害,是怕陷入万劫不复,被那些不明事理,贪欲熏心的人逼入魔道啊
两人沉默了许久,白少沧平静的问道:“你有多久没回昊天殿了。”
凌霄愣了一下,缓缓道:“自从离开以后,一直没有回去,时至今日已有四年之久。”
白少沧叹了口气,道:“这次东海浩劫,掌教真人和你师父他们都会来吧?”
凌霄点点头,道:“听萱凝说,五大宗门的高手三日后会齐聚东海,共同阻止这场浩劫。”
白少沧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其实你师父一直都很后悔,只不过他性格倔强,生性古板,是绝不会向徒弟认错的,你若想回去,只要开口求他几句,他不会再为难于你。”
凌霄深深呼吸,眉宇间带着一点落寞,昊天殿是他的家,离家久了总会有些思念,无论走的多远,无论身处何方,心里永远记着最初的地方。
“眼下我还不能回去,等见到云师兄以后再说吧!”
五大宗门之中只有凌霄孑然一身,也是唯一可以相助云逸的人,其他人虽然有心但碍于门规所限,没有掌门的允许断不敢贸然出手,云逸现在生死不知,一旦回来更是孤掌难鸣,凌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现在还不是回玄阳宫的时候。
白少沧了解他的想法,淡淡道:“这样也好,你们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也只有你能帮他。”
夜渐渐深了,明月渐渐爬过了头顶,更远处的地方似有海浪声幽幽而来,断桥边潺潺流水,微光碎影,渐行渐远。
两日以来,东海一直很平静,周围的大部分村民都进入了明州城,城内已是人满为患,没有居住之所就睡在城墙两侧,好在大部分人都自带了干粮,而且城中众多商贾富绅纷纷拿出粮食救济难民。
许岚风兄妹两日来帮了许多忙,一直尽心尽力,而且拿出众多钱财,换取食物分给难民,他们的所作所为赢得了大家的好感,之前的戒备之心也渐渐消失了。
那日沉鱼在城中大展神威,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两日来没人敢在城中闹事,虽然已是人满为患,却在琉璃宗弟子的安排下秩序井然,没有丝毫的混乱。
两日来,凌霄一直守在城门附近,希望可以打探到云逸的消息,可惜始终没有任何动静,那些奔着蛮荒异宝而来的修行人士,也没人知道云逸的下落。
两日之后的傍晚,忽然变天了,从大海深处飘来浓重的黑云,如巨浪一般滚滚而来,顷刻间千里之内尽数被黑云笼罩,令人奇怪的是海面却风平浪静,连一点点的微风都没有。
众人齐聚在东海之畔,常在海边生活的琉璃宗弟子见到这种情况,脸色都极为凝重,若在平时可能有暴风雨要来了,可今日不同,夫诸出世必然伴有风雨雷电,现在黑云翻滚,天地变色,极有可能是出世的前兆。
萱凝站在前方,面朝大海,脸色凝重无比,看样子今夜子时夫诸必然现世,可五大宗门的高手尚需明日才能到达,只凭现在这些人手如何能应付到天明。
沉默了许久,萱凝转头看向凌霄,还未等说话,凌霄便摇摇头道:“别无他法,能抵挡一时便是一时吧,天意如此,我们只能尽力一搏。”
萱凝深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目光不自觉的飘向远方,心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回响:“云师兄,你在哪里啊?”
正在这时,一道流光从大海深处瞬息而至,顷刻间便到了众人面前,光芒散去却是琉璃宗宗主易水瑶。
众人纷纷行礼,易水瑶的目光扫过大家,在许岚风和许灵儿的脸上略微停留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是陌生面孔吧。
环视一圈,易水瑶面无表情道:“萱凝,你带着琉璃宗所有弟子,立刻赶到明州城外,布下玄水结界,护住明州城。”
“师父,那你……”
“按我说的去做。”易水瑶的口气不容拒绝。
萱凝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挥了挥手,带着琉璃宗上千弟子火速赶往明州城,凌霄和幽娘相视一眼却没有动。
易水瑶背对着他们,凝声道:“凌霄,幽若,你们也去吧,去助萱凝一臂之力,一定要保住明州城的百姓。”
“那您呢?”凌霄轻声问道。
“我是琉璃宗宗主,守护东海是我的责任,谁都可以走,只有我必须留下。”易水瑶的声音忽然间充满了沧桑。
这时,幽若上前一步,轻声道:“让我留下来帮你吧,你一个人是阻止不了夫诸的。”
易水瑶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道:“不必了,看到今天的白幽若,我感到很欣慰,也不枉我救了你爹一命,去吧,去帮我守住明州城。”
就在这时,两道流光从天而降,却是白少沧和雪柔到了,白少沧微微一笑道:“易师姐寻死也没有你这样的死法,看在做了几年邻居的份上,我们夫妻留下来帮你。”
说完白少沧看向凌霄和幽若,道:“你们两个听易师叔的话,去帮忙守护明州城。”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转身化作两道光芒直奔明州城而去,有了白少沧和雪柔帮忙,凌霄和幽若总算放下心来,这三人合力,就算打不过夫诸,自保应该没问题。
海边平静了下来,易水瑶凝望着深沉的大海苦涩道:“你们又是何苦?”
白少沧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握着雪柔的手,笑容中竟有一丝决绝,淡然道:“易师姐都能做到慷慨赴死,我们夫妻又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岂能落于人后。”
易水瑶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竟有责备之意。
这时雪柔微微笑道:“你们两个何必这么悲观呢,夫诸再厉害也只是一只凶兽而已,我们就算杀不了它也足以自保吧,只要坚持到天亮,待五大宗门高手一到,便是它的死期。”
身为魔教九天圣姬的雪柔,此时已经彻底退去魔头的外衣,如今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魔性,即便身怀魔道功法,散发出的却是凛然正气。
白少沧心里明白,易水瑶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她不想去拖延时间,多耽搁一时,明州城就多一时的危险,海啸一到,那天灾般的力量,只凭琉璃宗一千多名弟子,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一旦洪水破城,千千万万的百姓,都将陷入绝境,到那时,还有几人能够存活,她就算万死亦不能赎。
想到这里,白少沧凝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能那么做,如果同归于尽可以阻止夫诸,我们都会陪你,但那同样无济于事,在大海之中,你是斗不过它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坚持到各派高手到来,合众人之力或许还有些胜算,我们先把它引入大海深处,就算它法力通天,距离岸边太远,海啸之力也会被削弱许多,更何况这里距离明州城还有三百里,等洪水到了城墙下,说不定早已散去。”
雪柔接着道:“少沧说的没错,易师姐你不能轻言赴死,我们来的时候,发出了流星传讯,玄阳宫的高手天亮之前一定可以赶到东海,在此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延,尽量避免和它交手,把它引入大海深处,离岸边越远越好。
听了二人的话,易水瑶沉默了半响,深深吸了口气,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转头看了看两人,道:“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希望上苍护佑东海一方百姓。”
明州城,东门外,萱凝带领一千多名琉璃宗弟子,布下玄水结界,此乃琉璃宗驭水仙术之中最为厉害的防御之术,遇水相融,遇火相克,水火皆不能靠近。
不过,它毕竟是一道结界,如果力量超过其承受范围,便会立刻破碎,相对于水火来说,它的承受之力可提升数倍,至于能不能挡住海啸,萱凝心里也没有把握。
上千人合力布下的玄水结界,泛起道道水光,将城墙牢牢的护在其中,众人站在城墙之上,静静等待子时的降临。
萱凝面带忧色,把师父独自留在海边,心中甚是不安。
幽若看出她的心思,来到近前轻声道:“你放心吧,我爹娘和你师父在一起,他们不会有事的。”
萱凝脸色微变,惊讶道:“白师叔和夫人也去了海边?”
幽若轻轻一笑,道:“是啊,刚才看你在布阵就没来得及告诉你,若说担心,我又何尝不是呢,但你看看身后,这千千万万的百姓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如果他们能够得救,我们一死,又有何妨。”
这一番话,让萱凝的心平静下来,两人相视一眼,幽幽而笑。
这时另一侧忽然传来凌霄的声音,“白师姐这番话真是深明大义,令人豪气顿生,只恨我与你相识太晚,不然你一定是我的红颜知己。”
幽若轻轻一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