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容蜷缩着身子,牙齿不停地发抖,缓了好一会儿,他的意识才有了些许的回笼。
凤容终于睁开眼,眸底蓝光一瞬即逝。
朦胧的视线中,他撞进了一双如小鹿一般漂亮的眸子。
这双眼睛可真亮啊。
他想。
如果把它挖下来做成艺术品珍藏,倒也不错。
然而凤容还未笑开,他的眼睛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
“怎么样,你还好吗?”休休小心翼翼的扶起凤容,关心问道。
全身剧痛席卷而来,每一寸皮肉,都如同被刀片剐过。
“我的眼睛,怎么回事?”凤容的脸几近可见地黑下去,浑身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休休沉默,后迟疑地说道,“大夫说你中了毒……”
“赫连若!”凤容的语气沉怒而讽刺,他的眼里如一谭死水湖泊,没有一丝生机与涟漪。
休休抿唇。
她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想了想,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干巴巴的安慰他,“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凤容只觉有一阵淡淡的花香拂来,他浑身一僵,眼底戾色尽显,“谁允许你碰我的!”
休休吓得一哆嗦,缩回了手。等她反应过来时,不服气地说道,“是我救了你,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她又气又委屈,继续补充道,“再说了,连药是我给你换的,你现在害羞个什么劲!”
“你……”凤容面无表情的推开了休休,冷冷道,“不知羞耻。”
休休一时不察,直接摔在了地上,她吃痛的惊呼了一声。
手上被绳索磨破的伤再次绷开,纱布上沾满了点点红色。
休休疼的龇牙咧嘴,气的口不择言,“对,我不知羞耻,我不知羞耻才会瞎了眼救你这只白眼狼……”
休休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凤容骤然绷的死紧的指节,骂声戛然而止。
她好像……一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痛点。
休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
凤容皱眉看着她,顿了顿,才开口,“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思虑不周。”
他说是如此说,可表情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意。
他才不是真的感到抱歉,只是担心她将他在这儿的事,泄露出去罢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韬光养晦,养好自己的伤。同时避开那个女人的眼线,尽快联络上千竲。
休休:……你语气就不能软一点。
“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啦。”休休将早已温好的药盛到了小碗中,接着朝小榻走去。
她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算了。
看在他受了重伤,也可以理解为心情不好的份上,就不同他计较啦。
家逢巨变,一定很痛苦,换作是谁都不好受。
休休在床沿坐下,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凤容嘴边,“来,你该喝……”
休休话还未说完,手腕却蓦地被人抓住。她药也差点没端稳,顺着碗沿晃了几滴出来。
休休顿了顿,下意识朝那只伤痕累累的手的主人看去,“怎么了?”
见凤容全身紧绷的厉害,休休耐心解释,“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不会欺负你的。”
她注视着凤容无神失焦的眸子,软绵绵地继续说,“喝了药,你才能快些好起来啊。”
少年抿了抿唇,声音虚弱无力,“我自己来。”
休休犹豫着开口,“可是你现在看不见……”
“我自己来。”他的声音执拗又阴沉。
休休觉得这人真是别别扭扭,但她还是把小碗放在了凤容伸出的手上,“端好了,小心烫哦。”
凤容愣住,轻轻嗯了一声。
一时间,屋内陷入一阵静默。
“你叫什么名字?”休休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美男子。
少年身量瘦长而单薄,年纪不大,十七八的模样。
高挺的鼻梁,朱红若花瓣的唇,阳光从窗棂倾泻而下,凤容脸上细微的绒毛一根根被照的微微透明,他的眉心正中生了一颗红褐色的浅痣,在阳光底下分外清晰。
休休发现这人生的可真是好看。
只是……
她的目光移向了他剔透清澈的好似琉璃般的眸子。
里面一片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可惜了。
凤容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开口,“凤七。”
“哦……”休休点头,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一下子挺直了腰板,睁大眼睛,震惊道,“你姓凤?”
“有什么问题么?”凤容弯唇,懵懂的问。
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啊!
“凤乃是当今国姓,你怎会……”休休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而后怔在原地,如同石化。
这个时间点,好像……
正是女主救了疯批男主的时间?
沈休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呆滞的望向了凤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凤容抬眼,他缓缓勾起薄唇,笑容如沐春风,带着一丝玩味,“不是你问的我吗?我叫凤七啊。”
休休对上凤容的目光。
明明他看不见,可他却能准确的分辨出她所在的方向。
“你……”休休有很多话想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万一她真的踩了狗屎,面前这位真是男主,怎么办?
休休的掌心已经出了粘腻的汗水,她浑身的细胞神经都在紧绷着,脑子正在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当做不知道?
……她似乎做不到。
把他丢出去?
不不不,那别说活到结局了,她的皮现在就有可能不保了。
凤容不动声色的捻了捻手指。
他虽然看不见,但能明显的听出面前少女呼吸的频率不太对劲。
仅凭国姓,便如此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还是……她知道什么?
凤容微微垂首,掩住眸底的冰霜,温声试探,“姑娘认得我?”
休休笑了笑,“不是,我担心我有眼无珠,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那便不好了。”
休休这话说的极其镇定,也极为合理。凤容眯起双眸,也没再吓唬她,“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个侍卫罢了。这姓,是主子所赐。”
沈休休这才松了一口气,“哦,这样啊……”
那就好。
休休按住自己不断狂跳的心脏。
可把她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