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起贪念,失足便是不归路(上)
周秋水又一次神色凝重地站在办公室窗前,火红的枫叶从楼前的大树上飘下,一片一片跌落在苍茫的暮色中。他习惯性地抽了抽鼻子。初冬时节,他的鼻子常常因为空气骤然干燥而出血。没有血,但他闻到一股血腥气。那头满身血渍的野猪向他冲奔而来,速度越来越快。长铳没有打响,四周安静得可以听到蚂蚁爬动的声音,他无路可逃,跳进旁边的陷阱——一个为野猪准备的陷阱,只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地坠落下去……。
周秋水隐约记得,事情发端于女儿想买一套住房,愿望强烈,梦寐以求。几年前,女儿替他在网上注册了一个QQ号,开通QQ空间。闲暇无事时,他上网种种瓜果养养孔雀梅花鹿,倒也有趣。他也由此了解到,貌似风光的女儿蜗居在北京很是艰难。在女儿周皓絮絮叨叨的“空间说说”里,说得最多的是如何租房子如何搬家。每逢看到女儿这些话,他就想,什么时候帮着女儿买一套房子啊。儿子周明大学毕业后在上海工作,他们举全家之力给儿子买了一套房子。女儿学医,晚一年毕业,留在北京。这时,他们没有能力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买房。儿子、女儿是双胞胎,每每看到女儿的艰难,他们觉得特别愧对女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虽然一直在一线领导岗位上,却没有多少存款。年轻时********往上爬,力求洁身自好,经常拒贿退钱,慢慢地,收获了官场清誉,却落得囊中羞涩。他清楚地记得,那年他发话让揭克西、冯仕达接手承包开发松山萤石矿。事后揭克西让冯仕达提了十万元上门感谢。他稍加犹豫,拒绝了。冯仕达是平安县本地人,收了他的钱迟早会传出去,肯定会坏了名声。冯仕达说,您不收我就帮你拿去投资,还是您的。过了一年多,冯仕达上门把一个装了十五万元的手提包交到他老婆手里。他正犹豫要不要退回去,接到揭克西的电话,说是想承包县城环城公路的建设。他顿时反应过来,人家哪里是来感谢你,明显又想买你一句话嘛。左思右想,他最终把那十五万元退还给冯仕达。这些年,他不仅尽量避免**裸的权钱交易,甚至反对利用自己的影响投资。哪里知道,别人一边拒贿退钱,一边参股赚钱啊。他终于幡然醒悟,在这么一个金钱至上的时代,不为儿子女儿积累足够的财富,就可能输在起跑线,成为房奴、车奴,甚至被欺凌和侮辱。按照学者******的观点,党纪国法松弛时,权力寻租必定猖獗。权力寻租的方式五花八门,考验你的想象力。虽然现在身居市委副书记之职,但他很快发现这是一个很“鸡肋”的岗位,有些影响力,却没有实际权力,事事等人家拍板,看人家眼色。黄山雨似乎对他不感冒,市委机关事务和市委秘书长商量,党群人事事务和组织部长商量,把他晾在一边。他有点急,又觉得不能硬扛,想了不少办法向黄山雨靠拢和示好,可惜人家依然晾着他。当初他想做几年副书记,看有没有机会转任市长,现在看,早点转任人大主任、********才是正道,至少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啊。
一天晚上——似乎是初春时节,窗外细雨绵绵。老同事苏小松找上门,说准备竞标市委党校老校区的整体拍卖。
苏小松曾是市交通局的工程师,后来辞职下海,这几年到处拿地搞房地产开发,赚得盆满钵满。据说,当年苏小松是受刺了激才辞职下海。他烟瘾不小,苦于囊中羞涩,长期抽价格最低的普通“金圣”牌香烟。而工程承包商老曾一年四季抽“软中华”,每次抽到一半时说下半截尼古丁多,狠狠地甩在地上,再踩上一脚碾碎。每每遇见,他便为那半截“软中华”感到惋惜,心中不爽。他喜欢打麻将,一般玩五元一炮,赢了一、两百元,便要高兴几天。一旦输了几百元,一星期都垂头丧气。有一次,老曾带他出去见世面,人家竟然玩两百元一炮,一场下来输赢动辄上万元。那天晚上,他一直津津有味地坐在老曾旁边看,直到将房子买下。前几年,周秋水搬到商品房小区住,老房子便闲置在那里。
苏小松说:“领导,我来想办法盘活你的老房子,搞得好,可以帮周皓在北京买一套房子。”
周秋水眼睛一亮,他做梦都想给女儿买房,问题是这套旧房子说破天也就值五、六十万吧,怎么折腾得出北京的房子?
苏小松不由自主地挪了挪屁股,向周秋水靠近一点:“把六幢局长楼一起买下,拆了搞商品房开发。”
周秋水恍然大悟。苏小松虽然是老朋友,但现在是开发商,无利不起早,如此费尽周折,出手相帮,必有所求,便说:“有事直说,别绕弯子。”
苏小松笑道:“听说有人找省里领导的关系,要协议转让党校老校区,请您千万把关,给我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周秋水说:“市委常委会决定了公开拍卖,怎么会变成协议转让,你报名就是。”
苏小松点了点头:“好!”。说罢,起身告辞。
周秋水站起来:“老房子的事情恐怕不好办,六户人,这个想卖,那个不卖,哪里扯得清。”
苏小松一脸真诚:“领导放心,不管开发能不能搞成,你那房子我保证帮你卖两百万元,给皓皓买上房子。”
望着苏小松渐渐远去的背影,周秋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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