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场。
来之前不算熟,但是经历这件事,现在顾砚声和丁墨邨关系倒是熟络了多。
两个人在车子旁边聊天。
丁墨邨先道歉:“这件事说起来,是我对不住老弟,我本以为佐藤约见,是想跟你聊股票,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药品的事。”
顾砚声摆摆手,“药品统制令都出了,日本人计划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你不找我,我估计过几天我们也会被叫过来,咱们这职位免不了的事,丁主任不必放在心上。”
“也是,不过这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哪天哥哥摆酒给你赔罪,对了,在里面不好问,顾老弟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这杀头的买卖有人干,亏本的买卖可就谁都不愿意干了,想让黑市商人就范,丁墨邨想想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急什么,这交货不有一年时间么?慢慢来,有没有主意都得答应,怎么,难道非得得罪三井的人,让军部主动给我们施压?那连一毛钱的辛苦费都别想了。”
“那倒是,现在我们手里怎么也有主动权......”
丁墨邨说着话有些走神,答应这件事除了钱还有个原因,他要是拒绝,日本人可能就找上李世群了,那李世群再有三井的背书,岂不是如虎添翼?他在特工总部就真的要被骑在头上拉屎了。
不得不答应。
而且这件事要干的漂亮。
顾砚声思索着说道:“这件事你先让想想,我司法处那边也一堆事,等空一点,我静下来好好想想......对了,你们特工总部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有的话你给我送过来,你们不是抓了一堆的军统特工么,他们应该是黑市的常客呀。”
丁墨邨想了想点头,“这件事我回去查一下,有消息我通知你。”
“现在上海的军统追查的怎么样了?”顾砚声趁机问下军统现在的情况。
这种交谈环境,丁墨邨根本就不设防,“几个首脑还在逃,人其实确定就在租界,甚至上海区区长的位置都已经被我们锁定了,但宪兵司令部那边不让持枪和租界的人产生纠纷,我们现在居然还抓不了了。”
“密捕啊。”顾砚声头一撇,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丁墨邨摇头,“密捕不了,那区长身边日常六个保镖起步,不动枪,谁捕谁啊?
现在人光明正大的活在租界,没事还出来溜个弯,这要是过两天人家登个报发个言,简直能活成在逃军统的精神支柱,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没出事么?”
“哧,走了。”
顾砚声嘲笑着打道回府。
药品黑市,这是既有药品,还有走私渠道,而且老板还非常贴心的给了一年两吨的宽容期限,顾砚声实在找不到理由不接这任务。
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顾砚声先给陆博文去了个电话。
最好的时间要过了,棉纱的价格等到他们开完新闻发布会,必将迎来一波暴涨。
“货收的怎么样了?”
“紧赶慢赶,今天早晨已经全部收齐入库了。”陆博文喝了一口水,神情带着很长时间不睡的亢奋,放下杯子说道:
“昨天下午棉纱价格就开始涨了,流出来风向说,日军有可能不征收了,所以有些商人憋着又想再等等,还好你提醒的及时,我大头都白天收完了,小头才在晚上,又谈价又拉货,所以忙活了一晚上。
涨的不多,大概有3000美元的货,是在40到45块收的。”
“辛苦,很久没睡了吧?”顾砚声关心道。
“没事。”陆博文脸上笑容灿烂:“光这个任务完成,我们战士过冬的衣服就不愁了,我少睡两天算个屁事,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我们现在棉纱库存有多少。”
“多少?”
“7800多包,算重量,那得有1400多吨!哈哈,太多了!那仓库一眼望过去,堆的一层一层的全是棉纱,暖和。”陆博文一脸满足。
顾砚声也满意,说道:“属于我们的有多少?”
陆博文收了收笑容,“我算过,均价是27块,按照你说的76号占比四万美元,他们的数量该在5800多包,不到5900包,那么属于你顾处长的就是有1900多包。
全部拉走给组织我觉得不太合适,有买就得有卖,所以我觉得这个数量我们还要控制一下,具体的你自己觉得多少合适?”
顾砚声哧的一声,“我帮他们赚钱不用出辛苦费的?什么27块,35块,你再算算,就这个价等卖完了,我还得再问他们要一笔劳务费。”
“行。”陆博文笑着拿起桌上的纸笔,细算了下说道:“如果按照35块,那么我们的囤货量就该是6000包出头,属于他们的在4600包不到的样子。””
“这就差不多了嘛,不就多出了1800包的余额?1000包给组织上,够十万人了,剩下800包是我贪污他们两个人的,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说27,其实他们心里面也会觉得我多拿了,没区别的。”
陆博文伸起大拇指:“顾处长高招。”
顾砚声嗤的一声笑:“让何芸作个账本出来,看得过去就行,不用太准确,还有啊,根据数量仓库安排好,哪些是我们的,哪些是他们的,哪些是老家的,数量要对得上。”
“放心吧,这件事我回去就办,还有一件事。”
陆博文凑近小声说道:“这次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比组织上预定的时间快了大半个月,东西留在上海,我怕夜长梦多,而且这东西早点到部队手里,他们也能早点穿上衣服,有些部队在山里天寒地冻太冷了,所以我打算启用电台,给组织上发报,让他们早点拿走,你觉得呢?”
顾砚声认真想了想,评估了下风险,最终点头:“行,现在发报风险不大,我们的电台在租界,76号那边暂时不能持枪进租界,生命危险肯定没有,只要电台别被定位到就行,何芸怎么说?”
何芸兼职发报员。
“她没问题,她说她闲着没事会练习盲打,手艺上不生疏。”
“行,那你们定个时间,我过去帮你们守一下,真有事我在也不怕。”
“不如就今天晚上8点准时开始?”
“可以。”
“还有个问题,我们两个都要出门,你那助手?”陆博文眼睛瞥了瞥门外,那可是个眼睛,有好处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顾砚声点头表示知晓,“我会搞定的,你们忙你们自己的。”
“那就没问题了,那我先走了,回去睡会,养精蓄税等晚上,走了。”陆博文笑笑。
九点半,门外刘小楼大喊一声:“傅市长。”
自顾砚声上任以来,这傅肖庵也是第一次进入司法处。
别管以前斗的怎么狠,以后怎么斗,今天那是开开心心。
“砚声,忙着呢?”
“市长。”顾砚声放下刚刚听到喊声拿起来装模作样了几秒钟的文件,快步走出去:“是到时间了么?”
“还有一会,我这上任也没来司法处转转,今天刚好来看看,顺便找你说点事。”
顾砚声点了点头,挥手让刘小楼退出去,“您坐。”
“不坐了,就几句话。”傅肖庵负手站着,顿了顿笑道:“等会新闻会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多说几句提振士气的话,为了上海经济发展嘛。”
顾砚声嗯了一声:“我知道怎么说。”
“好,还有件事,这两日有两个我熟络的朋友打算收点棉纱,却想不到市场上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傅肖庵微笑道:“我听说这个人跟顾处长认识。”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瞒的,谁还不知道谁啊,顾砚声大方点头承认:“是认识,市长是有什么指示么?”
“指示谈不上,就是最近啊,能不能烦请你那朋友别抛,因为我说动租界的那帮商人,也花了点力气,许下了点承诺,他们在期货市场都有份额,你那朋友现在手里的货应该不少,一下子抛出来容易引起恐慌。”
顾砚声听明白了,外商想在期货市场减亏。
“这件事我可以去说,不过这生意他还有合作伙伴,您也知道商人看重的是钱,总得给个时候吧?”
“外商准备把棉纱期货的价格拉到100以上,你让你那朋友到时候出手,肯定能赚一笔,我也可以给你个承诺,到时候万一卖不掉,我让我朋友给你100兜底,怎么样?”
“那我想他肯定没问题了。”
“哈哈哈,好,走,逛逛,然后去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