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坠深渊
回到分局马上安排科学鉴证的技术人员做了石墨测试,测试结果很快出来了。字迹虽然模糊,但是仍然可以辨认,上面写的是昆山路路口往南500米路东。在地图上查到这个地方是一个快递公司。在跟雷队讨论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如果这不是凶手的故意布景,凶手近几天应该在该处投递过一个包裹。雷队马上组织了一组人连夜调查该公司近五天内的快递信息。另外布置了一组人去调查崇光市近二十年内的病休或其他特殊原因离休的警察。虽然明知道可能会再次被凶手愚弄,但是现在这个阶段让大家忙起来要好过什么也不做。
第二天一大早教授就打电话让我去接他,在鹿鸣山庄的草坪上我找到了正在跟佟伊宁一起散步的教授,鹿鸣山庄上空气清冽,山风浩荡,极目远眺能看到远处的群山和近处的池塘果园。在户外的一个遮阳伞下,我跟教授坐下吃了一点早点,好不容易可以躺在这样一个休闲养生的山庄里小憩片刻,有咖啡,有早点,有清新的空气,有美女作伴,虽然美女心有所属,我最多只能算个电灯泡而已,但是男人最强大的自我治愈能力体现在强大的 意 淫 能力上。
只可惜在这个山光曼妙的早晨讨论的全是凶杀与绑架,然而变 态的是我竟然觉得这样竟非常搭,其实我是不在意在早晨讨论凶杀的,因为这对于我们做刑警的来说就跟喝水一样轻松,不过看着佟伊宁对教授含情脉脉的眼神,我心中因无法继续意 淫而格外酸楚,在这个清晨我一直对我那个一直念叨孙媳妇却最终饮恨而终的奶奶感到格外的抱歉。
世间难道还有比三十出头,孑然一身的单身男子更可悲的事物吗?
“小康,今天应该是魏婧琳的送别仪式吧。”钟教授突然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有这么一回事,点头道:“对,在市殡仪馆举行。”
教授继续说道:“我建议你们把搞外围调查的人员全部调回来,争取今天每一个到殡仪馆参加送别仪式的人都能被拍到,最好能有录像资料。另外案发现场也要派人24小时蹲守,殡仪馆附近的公园也要派便衣蹲守。”
“您是说他今天很可能行动?”
“他这种类型的强 奸杀人犯应该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送别仪式上被害人家属的痛苦和眼泪很可能会刺激到他,他可能会躲在附近公园的某处犯下下一起案件。”
“好的,我马上安排。”
“还有昨天那个被绑架的受害者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卢伟应该刚找她做完笔录,现在应该还在崇光第一人民医院,我带你去。”
孟欣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24小时都有人保护,虽然口唇发白仍然显得有点营养不良,但是显然精神上受到的刺激更大。孟欣的母亲虽然泼辣但是知道我是救了孟欣的那个警官以后仍然给我们开了门。孟欣看到我们进来,害怕地抓住了被脚。
“孟欣,这位是救你的那个警官。”孟欣母亲赶紧安慰女儿道。
但是孟欣明显不领情地说:“刚才不是有人做笔录了吗,你们又来干嘛?”
孟欣母亲有点生气的想要训斥自己的女儿,钟教授挥手制止住说:“我想问你几个刚才那位警官没有问过的问题可以吗?”
孟欣有点不解地点了点头,心想警察做笔录还能有多大不同。
“你觉得他真的想杀你吗?”
孟欣有点诧异为什么会问这么主观的问题,但仍然认真低着头仔细地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那他有没有跟你谈起过关于梦想、道德之类的话题。”
孟欣瞬间睁大了双眼,又有点迷茫地说:“我不确定,但是他把我拷在那房间里,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好想听见他问过我一句,你难道就没有梦想吗。我那时头被打蒙了,还以为是幻觉。”
“好的,能不能给我描绘一下他的手。”
“他的手掌不大,但是很有力气,我几乎是被他一只手拖着走的。他……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把我拖到那个房间之前在路上没有任何迟疑和停顿,一直到我被抬出来的时候才看到原来那里面的弯那么多。”
“你感觉他的手掌有老茧吗?”
“没有,虽然不是太光滑,但是也没有特别扎人的感觉。”
“他身上有没有特别的气味,你可以不用太着急回答我,好好想想。”
孟欣想了一阵,最后表情非常确定地摇了摇头。
“他在你心里的印象是什么样的。”
“个子不算高,但力气很大,动作很迅速,被他挟持着走出那片玉米地的时候,我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但是他一点喘息都没有,好像……好像根本不会累一样。他戴着黑色头套,一直很沉默,走出玉米地我实在受不了了喊了一声救命,他就捡起一块砖头之类的东西一下砸蒙了我。”
“你看到他的眼睛没有?”钟教授突然很紧张地问道。
“看到了,他的眼神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兴奋,冷静,邪恶,还是悲伤,你觉得当时他的眼神里是哪一种。”
“我不知道,总之……很特别,反正我看了一眼以后就不想再反抗了。”
“好的,谢谢你,最后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教授并没有等孟欣点头应允就直接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梦想吗?”
我不知道教授为什么在最后问一个这样的问题,我只知道因为这个问题让我们提前被受害者家属赶了出来。我有点埋怨地说道:“教授,如果不是我提前认识你,恐怕会第一个把你抓起来审问,你的道德感比凶手都强烈,我看比起凶手来,反而是你更仇恨这些女孩子。”
“有的孩子从小被性 侵,终生坠入深渊里,不能走出来,有的孩子为了金钱却甘愿被性 侵,躺在深渊里,不愿意走出来。人是不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
我看着眼前目光沉静而无奈的教授,开始懂得他并不是故意要吓唬孟欣,他只是为这些孩子和这些孩子的父母感到哀痛。我也心存不忍地说道:“但愿经过这次的事情,能让她幡然醒悟吧。”
教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世界有施虐狂就有受虐狂,有欲求不满的男人就有自甘堕落的女人,人心这东西越研究越觉得不可思议。比魔鬼更阴暗的是人的内心,比天使更光明的也是人的内心,这种光与暗的强烈对比才告诉我们什么叫善与恶,泪与笑,吻与痛。这个使命型的杀手有一点认知其实没有错。”
我突然间来了兴趣问道:“您觉得是哪一点没错?”
钟教授用极其低沉的语调回答道:“我们这个国家确实有太多堕落的灵魂需要被拯救。先不说这个话题,根据孟欣刚才说的:沉默、冷静、戴着黑色头套、动作迅速、手臂有力而没有老茧。我越来越肯定这个绑架犯就是新月河连环杀手,两起案件中反映出的凶手个体特征实在太像了。”
“这个人好狡猾,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设圈套抓他。”我问道。虽然根据钟教授的侧写我们能够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影子,但是我们即使把影子看得再清楚,终究还是看不见他的脸,更不会知道他的名字,这也是犯罪心理学科最大的短板,它只能无限地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但无法告诉你到底是谁在犯罪。
教授无奈说道:“他不爱钱,不会为了内心的金钱欲望犯错,他杀妓 女不是为了性,不会为了体内的性冲动冒险,他不喜欢为了炫耀自己而在明处挑战社会法制。他一不为财,二不为色,三不为名,像他这样的人即使生活在你我身边,我们也不会有丝毫察觉,怎么抓。他能有这么多援 交女孩的联系方式,恐怕是用了前八起案件被害者的手机吧,你们调查过这些手机没有。”
“当然调查过,”我叹气道:“开机时间全在15分钟以内,估计是记录下有用信息直接就把手机扔掉,科学鉴证科最近什么都没干,光跟他屁 股后面捡手机了。”
钟教授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对手他认为理所当然,过了没多久缓缓说道:“不是他总能想到我们前面,而是他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能不能在他的计划上撕开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