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这是……”
才刚刚发出声音，云绮就不由自主捂住自己的嘴。
下意识躲到一棵大树的背后，云绮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这个被她的余光锁定的人影。
人影身材纤瘦，是一名女子。穿着一袭白衣，却和凤鸣山众弟子所穿的那种截然不同。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司空见惯的人影应该不会引起云绮的兴趣才对，但这个人影却略为特别。
她戴着面纱。
雪白的面纱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令人分辨不清隐藏在面纱下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云绮想起了马玲玲曾经说过的话——
“听说……自从我爷爷逃出去后，凤鸣山每一任大长老都变得神秘兮兮的，并且会以面具或面纱遮住面部。”
“是真的……据说男子会戴面具，女子则以面纱，就是有种……不敢示人的感觉……”
“我之前见到过一次大长老风雪，她确实蒙着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像个活人……”
马玲玲的话在大脑里产生强烈的回响，云绮禁不住屏息凝视。
看样子，这个人就是凤鸣山的大长老了。
即便距离对方还有一段距离，可云绮依然清楚地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气息——
不像活人。
她终于理解马玲玲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个人，就是凤鸣山的大长老么？
火行术大会明明正在进行，可身为凤鸣山的大长老却没有出席而是在这种地方鬼鬼祟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何况……
仰起头，云绮下意识望向天空。
天空的颜色，有些变了。
像是在湛蓝色之中，混杂了些许不和谐的淡紫色，虽然梦幻，却也骇人。
那是钟子情的王气。
即便这里离火行术大会会场还有很远的路程，却已经受到了钟子情王气的影响。
难道……这位大长老感觉不到吗？
内心充满疑惑，云绮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行踪诡秘的人影。
按照之前莫非的说法，凤鸣山上的人，尤其是三位长老应该最为反感拥有王气，和朝廷扯上关系的人才对，虽然她不觉得他们的身份有暴露出来，不过这么强大又可怕的王气蔓延在整座凤鸣山，身为凤鸣山的大长老不应该不管不顾才对吧？
心中生疑，云绮鬼使神差地产生想要跟踪这位大长老的想法。
特别是，她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位大长老的怀中，似乎抱着一样什么东西。
有种直觉，这样东西极有可能就是火行术大会的奖励——传说中真正的凤王刀。
一方面，云绮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使用王气的钟子情；
可另一方面，她又放不下就在自己眼前走过去的大长老。
怎么办好呢……
就在云绮纠结于二选一的难题时，火行术大会会场那边，钟子情与凤鸣山二长老叶落打了起来。
起初钟子情交手的对象是赵峥，因为钟子情说出了那句“找到那个叫云绮的人之后，我打算杀了她”，所以惹怒了赵峥。
虽然无法判断钟子情所言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赵峥也不能放任变成这样的钟子情不管。
钟子情的王气，真的很骇人，犹如要将整座凤鸣山吞噬殆尽一般。
如果是现在这个钟子情，搞不好真有可能杀掉云绮。
赵峥有质问为什么钟子情要杀云绮，钟子情给出的答案是——
“我觉得若是杀掉那个云绮，我就有可能恢复记忆。”
毫无道理的一个猜测，只是如此钟子情就要对云绮痛下杀手，这样的钟子情，赵峥不能原谅。
至少，他要将钟子情打晕，令钟子情失去意识，这样也方便给他们留出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间。
然而，赵峥错了。
在自己不使用王气的情况下，单凭从莫非那里学来的火行术和原本的内力、武功，根本无法打倒钟子情。
更何况，在赵峥的内心深处，仍然将钟子情视为朋友。
因为是朋友，他才下不了杀手。
而不全力以赴的话，被打倒的那个恐怕将会是他自己。
就在赵峥与钟子情从打得难舍难分，到渐渐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宛如一块冒着火焰的陨石。
轰隆一声！
陨石将整个火行术大会的会场砸得稀巴烂。
不过无论是赵峥还是钟子情，都毫发无损——
他们及时避开了攻击，而那些被钟子情打倒在地的凤鸣山弟子则十分不可思议的并没有收到波及。
扭头看过去，鹰隼般锐利的眼瞳中映出的是当初曾经在庙宇中见到过的男人——
一身青灰色长衫，气质犹如仙人的凤鸣山二长老，叶落。
刚刚那个……应该是火行术与土行术相结合的五行术，威力还真是非同小可。
当真不愧为莫非口中“火行术高手中的高手”，赵峥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火行术修炼的还远远不到家。
“我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你的力量……”
淡淡的紫色王气汇聚在钟子情周身，幻化为一副巨大的骷髅骸骨，好似穿在钟子情身上刀枪不入的铠甲。
这铠甲，保护了钟子情免受叶落火行术的伤害。
事实上，刚刚叶落的这一招主要是为了打倒钟子情，即便赵峥没能躲开，对赵峥的伤害也不会太大——
叶落操纵的火行术，能够自如地选择攻击对象，就像在火行术中加入了自己的意识。
这点，和王气相差无几。
然而钟子情所使用的淡紫色王气，与其说是在王气中加入自己的意识，不如说是正相反，是王气的意识，操纵了钟子情。
胸口，隐隐作痛。
钟子情感到自己的体内有某种力量在喧嚣不止。
这力量是他的王气。
但他从来不觉得这王气会服从他的命令。
从以前起，就是如此。
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力量，若是遇到敌手便会变得更加暴戾，仿佛不释放出来就难以平复，只会愈发折磨他自己的身心。
杀！
杀掉这个人！
杀掉所有人！
脑海中回荡起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这声音，铺天盖地像是涨潮的海水顷刻间淹没了他仅存不多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
突然钟子情大吼一声。
吼声在层峦叠嶂的山间形成回音，犹如一圈圈激荡的涟漪。
赵峥，不由得为之一震，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远离钟子情。
另一边，莫非也是一样。
这是什么……
虽然莫非知道王气为何物，但此时此刻从钟子情身上散发出的淡紫色王气与其说是王气不如说是某种邪恶之气。
这气息，尤其与作为神山的凤鸣山格格不入。
随着钟子情撕心裂肺的吼声，笼罩在钟子情身上的骷髅骸骨变得更加巨大，犹如要捅破天际。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从叶落的口中发出略显沧桑的声音，态度是严肃的。
然而，钟子情却根本没有理睬叶落的话，应该说，现在的钟子情早已失去了人的意识，只是单纯地想要将混杂了太多负面情绪的王气释放出来。
砰！
骷髅骸骨挥起拳头砸向叶落，叶落在纵身跳起来的同时对钟子情发动了火行术。
顿时，两人打成一团。
与此同时，云绮那边，清清楚楚察觉到了火行术大会会场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刚刚。
一股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气息从会场的方向有传来，并且隐隐约约，她望见了一副淡紫色的骷髅骸骨。
是钟子情……
漂亮的柳叶眉不由蹙得更加厉害，云绮还是更担心钟子情。
就在她转身打算朝向火行术大会会场方向走时，从蒙着面纱的大长老那边传来了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
很厉害的咳嗽声，而且是咳个不停。
云绮突然间有种错觉，仿佛这位大长老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扭过头的同时，她就看到大长老猛地扑倒在地，一阵疯狂的咳嗽，咳出了一口又一口血。
漆黑的血液，粘稠得仿佛早已凝固一般。
像是死人的血。
云绮双眸不由得瞪大，胸口产生强烈的不安。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困惑与惊讶的目光就捕捉到了因大长老趴在地上而被甩在一旁的包袱。
包袱里的东西露了出来，虽然只是一角，可云绮还是看到了——
凤王刀？！
毋庸置疑，暴露在外的是一把刀的刀鞘，和赵峥腰间那把凤王刀的刀鞘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光是凭借刀鞘是难以判断出这把凤王刀的真伪。
不过至少莫非没有骗他们，看样子，火行术大会优胜者的奖励，的的确确就是凤王刀无疑！
说实话，对云绮而言只是个机会。
现在这位凤鸣山大长老看上去十分虚弱，云绮完全有可能抢走凤王刀，甚至有可能将大长老抓住，把她交给马玲玲——
只要使用王气。
不自觉的，云绮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五根手指，绷得紧紧的，胸口也是一阵紧张。
然而……
仰起头望向远处，远处，淡紫色的王气不仅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钟子情……
不知道火行术大会会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钟子情自身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云绮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分神，而面对一位火行术高手中的高手，凤鸣山的大长老，若是分了神恐怕被抓的那个将会是自己。
咬咬牙，雪白的贝齿之间被咬得吱嘎作响。
云绮思前想后，还是果断转身，放弃了抓住大长老夺走凤王刀的想法。
至少，要先知道钟子情平安无事……
云绮奢求的并不高，只要钟子情平安无事。
然而事实上，钟子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平安无事，但其他人去离平安无事越来越远了。
扑哧！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叶落青灰色的长衫被割出了无数道大口子。
“二长老！”
“二长老！”
少数没被打倒的凤鸣山高阶弟子不由得发出喊声，可叶落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再多的凤鸣山弟子冲上去也是于事无补，只会白白牺牲。
只因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强了。
雪白的弟子服上沾了血迹，血迹鲜红刺目，但却不是他自己的血。
一双乌溜溜的凤眼失去了聚焦，笼罩在钟子情身上的骷髅铠甲，渐渐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