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肋插刀
意识回归的瞬间，赵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禁不住瞪圆。
双唇轻启，却没有吐出哪怕一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默默地发出疑问，赵峥对于眼前的状况感到一头雾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正被有着风雪外貌的轩辕寿缠住才对，并且被那股强大到令他难以反抗的力量压制着，若不是他有王气护体并且借助了朱雀神的力量恐怕自己这具身体早就变成了轩辕寿的囊中之物。
断层的记忆里最后出现的是自己的灵魂即将被逼出壳的画面，那个时候，轩辕寿险些得逞了。
不……
应该说，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应该已经被轩辕寿占据了才对。
然而……
由于记忆的混乱，赵峥有些状况外。
下意识伸出双手，伸到自己的面前，宽厚的掌心上布满自己熟悉的掌纹，双手食指和拇指上满满的全是硬茧。
这是自己的双手。
这还是自己的双手。
那么……轩辕寿呢？
总觉得拥有异能的一族当其动了真格的，发挥异能真正的威力时，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其实赵峥都已做好了长时间与轩辕寿对峙的心理准备。
但事实上，对峙的时间比他所想象的要短得多。
有什么事……想不起来……
禁不住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赵峥用力闭上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在脑海中迅速回放着进入朱雀神神殿正殿之后发生的事，直到轩辕寿对他使用灵魂附身的异能为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缓缓睁开双眸，赵峥不自觉地向四周围望去。
这里，依然是朱雀神神殿的正殿，和他手中的凤王刀一模一样的另一把凤王刀也一如既往供奉在高高的祭坛之上，无时无刻不接受着人们的朝拜。
红色的光芒徘徊在头顶，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和最初没什么两样。
但是，赵峥心知肚明，在他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中，确确实实发生了什么事，原因就是——
前一刻还像条狡猾而凶狠的毒蛇般对他死缠烂打的轩辕寿，此时正倒在地上，蜷缩着原本就快寿终正寝的身体，奄奄一息。
他的腹部，被漆黑的血染成了一片污秽。
血流动的不太快，像是凝固了，封住了那个贯穿身体的洞口。
是谁？
是谁捅了轩辕寿一刀吗？
情不自禁这样想道，紧随其后，当鹰隼般的双眸不经意地瞥到了拿在自己手中的凤王刀时，赵峥突然脸色骤变。
凤王刀上，有血。
漆黑的血，与漆黑的刀鞘浑然一体。
赵峥心头一惊，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倒地昏迷，有着风雪外表的轩辕寿，又看了看拿在自己手中的凤王刀。
捅了轩辕寿一刀的人是我？
忍不住在心中如此扪心自问，可赵峥却毫无印象。
是他在灵魂即将出壳的瞬间发了狂？被操控？
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一闪即逝，通通被赵峥自身否决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弱到连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都想不起来的程度。
发狂？
被操控？
不……不会的！
虽然曾经亲眼所见钟子情被自身的王气所操控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可他却不相信自己的王气有操控自己的力量。
从小到大，在他意识到自己拥有王气的时候，王气都处于被操控的位置，他才是操控王气的那个人。
他与自身王气之间的这层关系，从来就不曾改变。
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更是。
因此，他绝对不认为他会受到王气的操控或发狂。
那么，还有哪些可能性呢？
这样思索着，突然，一个人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逐渐变得清晰——
头戴斗笠，左眼上刻着一道鲜明的疤痕，喜欢笑并且一笑起来嘴边的两道法令线就会变得很深很深，叫人不得不在意。
这个人，是莫非。
“对了，莫兄！”
不知为什么，赵峥有种直觉，有着风雪外貌的轩辕寿会被他的凤王刀刺穿，是莫非所为。
“莫兄……”
扭头朝最初莫非所在的位置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胸腔里一下子犹如涨潮的海水翻滚不止，赵峥急忙迈开脚。
这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莫兄？”
低头看去，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莫非。
“莫兄，你怎么了！”
连忙蹲下身，赵峥将背对着自己，脸朝下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莫非翻了过来。
首先是探了探莫非的鼻息，还有气，虽然气息微弱，但的的确确还尚存一丝气息。
接下来赵峥又用食指和中指按住莫非脖颈附近的大动脉，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十分鲜明。
至少，莫非没有死。
还活着。
禁不住松一口气，可当赵峥的目光落到莫非平静的脸上时，刚刚落地的心又不由得悬了起来。
莫非的脸色很不好。
像是失血过多的病人，这还是赵峥第一次看到莫非脸色如此惨白。
不、应该说是铁青。
眼前的状况和短暂失忆前的状况完全连接不上，赵峥只能靠大胆的猜测和推断。
之前，他被轩辕寿缠住，轩辕寿强大的力量不仅迫使他动弹不得，连莫非也是一样。
紧接着他用自身的王气与朱雀神的力量与其抗衡，最终却没能敌得过拥有异能的一族与生俱来的力量。
他被轩辕寿灵魂附身，差一点点。
不出意外，阻止了这一切的人就是莫非，因为在这不大不小的正殿内，除了他和轩辕寿，剩下的那个人就是莫非。
先不论莫非用了什么方法阻止了轩辕寿，总而言之，莫非是帮了他。
用未出鞘的凤王刀重创了轩辕寿，解除了轩辕寿的异能，之后呢？在莫非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莫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思考走进了死胡同，赵峥心急如焚。
如果说为了救他而让莫非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当初莫非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在下和赵兄是朋友，朋友有难，在下自然是两肋插刀啊！”
这是莫非对他的承诺，莫非做到了！
刀削斧砍般的面庞被凝重的神情笼罩着，赵峥很担心，担心莫非的身体状况。
他不是大夫，不像云绮通过把脉就能知道对方是否中了毒，不过莫非虽然脸色惨白双唇却并没有泛起紫青色，眼眶也是。
不像中毒的迹象……
心中这样想着，赵峥没去理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离死不远的轩辕寿，现在他一门心思全在莫非身上。
将莫非沉重的身躯扶起来，勉强让莫非维持坐姿，赵峥决定为莫非输入内力。
莫非的样子很像丧失了大量内力导致的，虽然不知道这个猜测是否正确，可赵峥愿意赌一次。
在与轩辕寿的异能对峙了很久之后，现在的赵峥也是内力大损，不过为莫非运功还是办得到。
深呼吸，从赵峥刚毅威严的脸上看到的是对莫非的在乎。
啪！
双手猛地拍在了莫非的脊背上，一点点，有气袅袅升起，从那两只宽大厚实的手上。
红色的光芒回荡在整间石室之中，朱雀神神殿的正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不过，这个时候的宁静和平时的死寂不同，是一种令人舒服的静。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很适合赵峥运功为莫非疗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赵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莫非输入了多少内力，输入了多久的内力。
半晌，只见赵峥缓缓地收回双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力。
莫非的头，垂了下去，整个人依然毫无意识，一动不动犹如一具尸体。
但赵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莫非的脸色和刚刚不同了，惨白如纸的面庞恢复了血色，此时此刻的莫非，看上去更像是睡着了。
在云绮和钟子情终于推开了镌刻着朱氏一族族徽“火凤齐天”的石门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地上满头是汗的赵峥，还有坐在赵峥身前的莫非以及倒在一边的凤鸣山大长老风雪。
原本这进入正殿的最后一道石门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开启的，必须要与火有缘，也就是说具备高超的火行术力量是基本。
可无论是云绮还是钟子情对火行术都不在行，不过或许是由于云绮体内流着镜水国陆氏一族的血脉，是青龙神力量的继承人，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石门。
在钟子情看来，若不是和云绮在一起，光凭他自己的话恐怕连这最后一道石门都难以到达吧？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己似乎是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神讨厌了。
在凤鸣山入门考验第一关时他就隐隐约约有了这种认知。
又或许应该这么说，是他体内的王气厌恶四神的力量，而四神对他体内的王气有所排斥。
“赵峥，你怎么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云绮大步流星来到赵峥面前。
思绪因云绮清脆的喊声而回归到现实，钟子情不疾不徐，跟在云绮身后朝着赵峥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双乌溜溜的凤眼倾斜，通过这石室中的状况钟子情猜测先前在这里一定发生了战斗。
战斗并不激烈，或许不是靠武力，而是靠一种其他什么力量来进行的。
若只是单纯的武力，石室不会完完本本没有遭到一丝破坏，被破坏的反而是人。
目光落到了倒地不起的风雪身上，这位凤鸣山大长老果然如云绮所言，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抹了一下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赵峥站起身。
“我没事，别担心。”
简简单单的回答，很符合赵峥的风格。
云绮禁不住鼓起腮帮子，认为赵峥的反应实在太冷淡了。
另一边，钟子情勾起双唇，盈盈一笑，道：“子情可没担心你……因为子情相信，你一定能行。”
循声看过去，赵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释然与欣慰的表情。
“原来如此，子情，你恢复记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