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前夕的宁静
朝野出于意料的安静,竹鉴楼那边竟然也没有什么动静。在东山住了几日,林绾墨便随着沐枫洛回到了王宫之中。闲来无事坐在窗下看着外面日渐暖和的天,春色已然在窗外。
“虽说已经开春,可是风仍旧凉。你当着风口坐,当心着凉。”沐枫洛的声音在背后想起,旋即一件披风落在林绾墨的肩头。
林绾墨扯了一下披风,抬头看着沐枫洛微笑:“哪里就这么娇气?今日你下朝倒是早啊。”
“怎么,不想看见我?”沐枫洛坐在林绾墨身边,顺手将她揽在怀中。“一日不见,难道不是应该如隔三秋?”
林绾墨闻言白了沐枫洛一眼,笑着摇头:“才不是。”
“嗯,为夫相信娘子对夫君的深情,三秋如何够?”沐枫洛认真的看着林绾墨说道。“娘子说,是不是呢?”
“你,脸皮倒是日渐厚了。”林绾墨笑斥了一声,掉过头去仍旧看着窗外的春色。
安静了一会儿,沐枫洛淡声道:“绾墨,我要出去一阵子。”
“什么时候回来?”林绾墨枕在沐枫洛肩头问道。
“不知道。三五个月或者三五年。”沐枫洛沉了声音回答。
林绾墨闻言骤然直起身来看着沐枫洛,他言及要走的时候,林绾墨本是以为不过三五日的时间,哪里想到竟然如此长。然而,念头一动,林绾墨已然觉得不对劲了。
身为国君,竟要离开国都甚至三五年之久,沐枫洛要去做什么?
“绾墨,我总会回来。”沐枫洛安慰似的笑着拍了拍林绾墨的肩头。“你在晋阳城等我。”
“沐枫洛,若你身死,我可不会为你担了这江山社稷。况你无子,若真的有什么差池,只怕我也难逃劫数。”林绾墨反手抓住沐枫洛的手臂,一双眼眸紧紧盯着他。“我随你一起去。”
“你尚不知我要去做什么。”沐枫洛失笑道。
“不管你去做什么,我只想和你一起。”林绾墨坚定的回答。
沐枫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笑:“罢了,不去了。我只在王宫中陪着你,如何?”
“你若不去,公子劫会罢休?”林绾墨轻笑一声问道。
沐枫洛怔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宠溺的笑道:“便是为王后,你仍不歇了那份刺客的心。”
“我打探的可是你的事情。为人妻的,打探自己夫君的事情难道不对吗?你不夸我关心你就算了,这话算什么意思?责怪不成?”林绾墨故作不满的白了沐枫洛一眼。
沐枫洛大笑:“自然不是。为夫还要多谢娘子的关心呢。娘子想要为夫做什么来表示感谢呢?”
林绾墨转过身来正对着沐枫洛道:“平城是不是危在旦夕了?”
“此乃是国是。”沐枫洛面不改色的回答。
林绾墨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沐枫洛,少拿这事情来压着我。好,既然你觉得女子不应参与国是,我不问就是了。”
“你好奇心那么重,若是不告诉你,你又岂会罢休?奏章我已经烧了,御书房是没什么线索了。”沐枫洛含笑说着,用手拍了拍林绾墨的头。
“我去问问月如钩自然就清楚了。”
“嗯?为何问他?”沐枫洛不解的看着林绾墨。
“打探消息有很多种办法,不一定要来自朝野啊。”林绾墨笑着,顺便在心里暗自盘算。
以月如钩的俊美,扮个女装出入勾栏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勾栏里面人来人往,消息最为灵通,想知道平城目前如何很容易。
“我母后前往平城,趁夜色大开城门将公子劫放入平城。明家已经投靠公子劫。眼下只能据守叶城,我本是要前往叶城的。”沐枫洛平静的说道。
林绾墨凝眉听着,有些吃惊。平城乃是燕国对蛮戎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屏障,如今竟是被毁,那么叶城还能坚持多久?
“你母后她何至于如此?”林绾墨轻叹了一声。“她曾认为,公子劫无道,所以立公子劫方能够最终掌燕国。然而,三年之后,我看公子劫虽然无道,却未必无能。”
闻言,沐枫洛只是一笑,起身对林绾墨道:“我们一同出去走走。”
说着,沐枫洛拉起林绾墨的手,揽着她向着外面走去。草色遥看已经隐隐有几分翠绿颜色,连湖水都已经解冻,缓缓的流淌着。
沐枫洛带着林绾墨沿着湖岸漫步,一路上只是走着,并没有说什么。
终究还是林绾墨忍不住先开口:“这一次,你到底打算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也没给我选择的机会。”沐枫洛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亦或者是胸有成竹。
“可是平城失守,叶城能撑多久?明家叛变投靠公子劫,你现在除了公子劫之外,更是多了明思鸿这个能征善战的对手。”林绾墨只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头大。“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沐枫洛说的云淡风轻。
“五成?”林绾墨倒吸一口凉气,他倒是真敢啊。“你这可是在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
“放在从前,也许是。但现在,不是。”沐枫洛看了林绾墨一眼,淡笑一声。
有什么区别吗?林绾墨曾听冷泽说,沐枫洛或者说是公子清渊,最擅长的便是兵行险招,常常是出奇制胜,也常常是靠着运气获胜。
“沐枫洛,同样是五成的话,没什么区别吧?”林绾墨扯着沐枫洛的广袖,不满的问道。
“自然有。”沐枫洛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林绾墨。“从前,我只孤身一人,即便是败了我也只是孑然一身,大不了赔上自己性命罢了。”
“沐枫洛。”林绾墨不安的低语了一声。
“可是现在,我已经大婚了,有了王后。娇妻在身侧,若是果然失败,搭上的可不只是我的姓名,还有自家娘子的小命。”
“你也知道啊。”林绾墨嗫喏道。
“自然知道。所以,只有五成能胜,其余的五成不存在。”沐枫洛用手点了点林绾墨的额头,目光如水一般柔和的将林绾墨绕住。
林绾墨的心稍微安宁了一些,又问:“那你为何要亲自前往叶城?一国之君侯岂能妄动?更何况,这也不算是一场稳赢不输的仗。”
“我与公子劫之间,到底还是要做一个了断的。我希望,能亲手了结这件事情。”见林绾墨仍旧要开口说话,沐枫洛的指尖覆上她的唇,示意她继续安静的听着。
“绾墨,此行清老师将会带着竹鉴楼的好手随我一起前往叶城,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若是能放心才奇怪了。林绾墨腹诽了一句,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沐枫洛已经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他不仅仅是她的夫君,更是这燕国的王侯。
“什么时候动身?”
“三日之后。”沐枫洛为林绾墨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我已经将上院留下,再留月如钩和冷泽在你身边。”
“你上战场,还是将他们尽数带上吧。我不知道冷泽的实力是怎么样的,但是月如钩,我敢保证他会成为一个很可靠的伙伴。”林绾墨急忙道。“我在晋阳城也用不上这么多人。”
“以防不测。”沐枫洛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况且,我觉得月如钩好像更喜欢成为你的可靠伙伴。”
“喂,你就不怕我红杏出墙?”林绾墨笑着,冷不防沐枫洛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喂,做什么啊?”
“你已是我沐枫洛的王后,若是敢对月如钩红杏出墙。”
“怎样?”林绾墨扬了头得意的问道。
沐枫洛略微沉思了一下,笑:“那我也只能挪一挪墙,将月如钩一并收入王宫了。说起来,月如钩的模样也还算对得起娈童的称号吧?”
“你……哈哈哈,娈童?沐枫洛,你什么时候有了个龙阳之好?我怎么不知道?”林绾墨窝在沐枫洛的怀中大声笑了起来。
沐枫洛面不改色的回答:“人俑仿人,岂能没有娈童?”
林绾墨张大了嘴,笑声瞬间停住。人俑?他的意思是要把月如钩做成人俑摆着看?这话要是让月如钩听见,不知道要如何同她不依不饶了。
笑了一会儿,林绾墨一抬头竟是已经沿着路来到初次见面的亭子里。当年她跃入湖中,露出会武功的破绽,他便是在这亭子里,似有所指的问,墨染了身又如何。
“绾墨,我凯旋之日,你站在城门口,穿上我送你的那一身蒹葭的长裙迎我,如何?”沐枫洛揽着林绾墨低声问道。
“好,我一定在晋阳城里好好的等你归来。亲手酿了百花酿给你喝。”林绾墨转步从沐枫洛的臂弯之中出来,与他对面而立。纤纤玉手伸在沐枫洛的面前,竟是要与他击掌为誓。
沐枫洛伸出手,与林绾墨三击掌作为约定。十指交握,沐枫洛一把将林绾墨拥入怀中。
“绾墨,这一路会很辛苦。”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林绾墨的手环在沐枫洛的腰间,悄声笑道:“不管如何辛苦,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