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逍遥三两日
澜叶刚到营地,就听说含阳率领一队将士杀出重围救出了高长恭,只是高长恭身负重伤,还未醒来。
她不顾自己的箭伤,更顾不得悲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高长恭的营帐,看到他面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对不起,四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你快醒来,快醒来。”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簇簇而落,来到这里,她从未这样放肆的失声痛哭过。究竟为什么哭,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郡主,王爷只是重伤,王御医说了,休养一个冬天,就会痊愈的。”孤云在澜叶身后小心翼翼地俯身安慰道。
澜叶目不转睛地望着高长恭,好半晌后才缓缓问道:“其他人呢?四哥不是带了一百多个将士吗?”
“含阳为救王爷和安德王,伤得也不轻,其他人……只活着回来不足十个。”孤云忍痛回道。
澜叶身体一震,紧紧握住了高长恭的手,只觉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多么惊险,她竟然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这个让她在这里感受到满满的温暖的男人。
“孤云,你去照顾含阳和五哥吧,我在这里守着四哥醒来。”澜叶喃喃说道。
“郡主,王爷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一宿没好好休息,身上还有伤,先去睡一会儿吧!”
澜叶抬手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转头对孤云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我不累,我就在这里等四哥,何况四哥醒来看不见我,又该着急了。对了,军中的事务,现在谁负责?”
“段太师。”
“那就好,你让段太师将四哥受重伤的事情禀奏皇上,就说我带着四哥、五哥去红溪谷疗伤,让皇上宽限我一个冬天的时间,明年春天四哥痊愈,我再回宫履行承诺。”
“履行承诺?怪不得含阳说你能轻易让皇上发兵,其中必有文章。郡主,你究竟答应了他什么?”孤云又惊又气的质问道。
澜叶面露难色,若是此时让他们知道了借兵的交换筹码,估计又是一场大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跟小皇帝争取时间筹划自己的脱身之计吧。
“孤云,你别担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柔柔弱弱没主见的傻丫头了,放心吧,小皇帝不会把我怎样的。等四哥醒来,我们就回红溪谷。你快去照顾含阳和五哥吧,跟他们说一声,我晚些去看他们。”
孤云自知什么都问不出,只好识趣的离开。
几日后,澜叶请她的表舅舅段太师上书给高纬,由于崤山一战兰陵王身负重伤,澜叶请高纬给她四个月的时间照顾他,来年开春再回邺城履行承诺。高纬自知对澜叶强求不得,况且崤山一战澜叶一直怨怪他,他要扭转自己在表姐心中的形象,只能顺着她。于是回信准许她照顾兰陵王直到痊愈。
就这样,澜叶带着高长恭一行几人来到了红溪谷。
半个月后,迎来了红溪谷的第一场雪。
自小澜叶就迷恋皑皑白雪,可这古代的雪,她还是第一次见。清晨,打开房门,雪花随风飘进暖阁内,她正要兴奋的展开双臂迈出房门大呼一声,却不料前脚刚踏出去一步,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捂着被撞的头呲牙咧嘴地抱怨道:“四哥,你的腿伤还没全好,不是告诉你少出门吗?雪下的这么大,万一再滑一跤可如何是好?”
高长恭抿嘴微笑,温柔地帮她揉了揉被撞的头,道:“你四哥可是先皇册封的兰陵王,身体有那么虚弱吗?再说了战场上本就是受伤流血的地方,若是害怕,又怎能当好主帅?”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含阳和孤云呢?”
“想必这个时间应该在陪着五弟在梅林中练剑。”
“在漫天雪花飞舞中练剑?”澜叶浮想联翩,“那一定特别有气氛,我要去看看。”
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往外冲,却被高长恭拉住一只胳膊嘱咐道:“加件斗篷再去看热闹,小心冻坏了身子。”
澜叶无奈地冲高长恭做个鬼脸,男子如他这样体贴暖心的,她还是第一次碰到,用温润如玉细致入微这个词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
山谷里的雪出奇的漂亮,当澜叶看到在白雪中盛放的娇艳红梅时,终于明白为什么给这个谷起名为红溪谷了,原来它一年四季都有红色的花盛开。
“好漂亮的红梅!”澜叶嗅着随风扑面而来的梅香踏着白雪轻快的跑到梅林里,冲不远处一瘸一拐的高长恭招手叫道:“四哥,这里的红梅真是太漂亮了,你快点儿来啊。”
高长恭摇摇头,微笑道:“又不是第一年看到,怎么这么兴奋?”
澜叶这才恍然大悟,高长恭的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的身份。于是她停下脚步一面等他一面撅着嘴拨弄着一枝梅花喃喃自语:“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不知道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女汉子还能不能回去?家乡不知有没有下雪?妈妈是否做了我最爱吃的饺子等我回家?”
“小叶,你在做什么?”高长恭终于艰难地缓缓移到了她身边,惊讶地看着被她弄掉一地的梅花花瓣。
澜叶这才注意到自己在搞破坏,她忙慌乱地将手移开缩进了斗篷里,颤抖着嘴唇支吾道:“四哥,我……我只是想娘亲了。”
高长恭眉眼带笑,轻轻将澜叶的手捧起,放在自己的大手掌里捂着,柔声道:“姑母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向姑母保证过,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的。”
澜叶愣住,只觉心中一阵酸楚往上涌,一想到兰陵王悲惨的结局她的心就开始抽痛。不知道她的到来能否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虽然他们才相处几个月,可澜叶真切感受到了这个细心又温柔的男子带给她的温暖。
若不是他的及时到来,她早已葬身火海,或者死在宇文护的手下。他一直在尽全力的护她平安,而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此时的他还在小心翼翼地帮她暖着手,澜叶忽的抽出自己的手,别过了头,朝梅林深处快步走去。
“小叶,你等等我,我腿脚不好,你别走那么快。”高长恭在身后喊道。
可澜叶完全不理会他,步子迈的更加大了。
她始终是要离开的人,她不能因为她的意外闯入,扰乱他们的生活。
斛律须达已经死了,这些日子,九月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已经走了出来,可澜叶明白她心里的苦,那种天人永别的场面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他们两个虽然两情相悦,可连喜欢都还未说出口就已经死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