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女人
御凰雪坐不住了,帝麟真会信口胡说,这传进皇帝耳中,她不是死定了吗?
“好了,你们办事去吧。”帝麟拍拍侍卫队长的肩,又向聂晋贤笑道:“岳父大人,那本王就与你一起回府吧。”
“是。”聂晋贤上了马,看也没朝御凰雪看上半眼,那脸上全是憎恶嫌弃之色。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大街上就只剩下御凰雪和帝炫天了。她也不理他,快步往家里走。
帝炫天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策马往回飞奔。
御凰雪扭头看了一眼,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碎石。神气什么?不过是个捡马球的,凭什么说她狠心?他们杀尽她的家人的时候,不狠心吗?
拐进柳条巷,眼看藏雪楼就在前面了,帝炫天不知道从哪里闪身出来,把她堵在了巷子角落。
“干什么?”她吓了一大跳,双手飞快抵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再靠近。
他沉沉地呼吸,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她。就在她想要逃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额头紧抵在她的额上,缓声说道:“胆大包天。”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小女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御凰雪被他禁锢在胸前,浑身不自在,努力偏过头,想躲开他的触碰。
“王爷到底想干什么?若是也想尝尝我这种女人的味道……那就快点。”御凰雪牙一咬,伸手就去拉他的腰带。
她以为他会躲的,可他根本不躲,她的手到了他的袍子里,反而不知所措,收也不是,继续也不可能,就这么僵着。
“继续啊。”
御凰雪咬牙,是啊,她硬撑,她不硬撑又能怎么样?指望他?匍匐在他的脚下,求他可怜,求他保护,求他赶紧把她抱上他的榻?
作梦!
她深深吸气,身子软了。
但她失手了,帝炫天比她快,身子一闪,躲过了她的顶撞,双手掐着她的腰,往肩上一丢,扛着就走。
“你做什么。”御凰雪挥着拳,捶他的背,咚咚咚地响。
他根本不怕,也不疼。她能有多大劲,他又是什么人?先别说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就算不用劲,这一身肌肉也不是她那小拳头捶得动的。
果然,御凰雪的手开始疼了,连连甩动,气急败坏地骂他。
“帝炫天我会告诉帝麟的,你死不要脸,我诛你九族。”
她骂了半天,他只拖长了尾音,慢吞吞地回她一个字,“哦……”
御凰雪怒不可遏,继续骂,“你有本事就在这里来,若比帝麟短上一分,我就画给全天下人看。”
“姑娘家,说的什么浑话。”他陡然变脸,抬手往她的臀上连打三下。
御凰雪被打懵了,鞭子挨过,拳头挨过,这打屁股的事,从来没经历过。简直是奇耻大辱!
“帝炫天你混蛋,我要杀了你!”她爆发了,这么多年的担惊受怕,窝囊恐惧,惊慌失措,忐忑不安,所有的、所有的情绪都在这时候火山喷发一样,朝他身上涌去。
她抓他,打他,咬他。
眼泪鼻涕不停地流。
她开始压抑地骂,小声地骂,后来也不管不顾了,尖叫,大吼,咆哮――
帝炫天只是抱着她,大步往前走,甚至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他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背上,全是她的眼泪……那么烫!
当她吼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指摸到了她的穴位上,迅速一下,天地瞬间安静,只有她的眼泪在无声无息地继续疯淌。
后来,她没力气了,软软地趴在他的肩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这里很静,只有水在缓缓淌。
他把她往小溪里一丢,丢过一方锦帕,低声说道:“洗洗。”
她勉强抬头,眼前月光朦胧,整个王城都笼罩在淡白的轻纱里。几株蝴蝶兰被风拂动,碧叶轻摇。小溪不过两脚宽,深至小腿处,水泅湿裙摆,沉甸甸地,把她往水里拖。
她平静了,双手捧着锦帕,捂在沾满泪水的脸上,轻轻揉搓几下,轻声问道:“王爷这么得闲,想我为你办什么事?”
他不出声,沉静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御凰雪缓缓转头,突然一笑,轻声问:“莫非也喜欢我这样的小毒妇?”
他的双瞳里微微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转开头,严肃地说道:“不发疯了就回去。”
“疯?疯也是你逼疯的。”御凰雪拧干帕子,冷冷地说:“我会告诉帝麟的,说到做到。”
“随便。”他转过身,抬步就走。
“帝炫天。”御凰雪咬牙,弯下腰,掬了把水就往他后背浇。
帝炫天还是走。
御凰雪左右看看,把帕子在水里用力拖了两下,手一轮,朝他丢了过去。帕子不偏不倚地盖在他的头上,水从头顶往下淌。
她一声尖叫,转身就逃,心里还莫名其妙地滋生出一丝爽快感。但跑了几步,发现他根本没追过来,扭头一瞧,他抓着帕子站在原地,正死死盯着她。
她有些害怕了,帝炫天这人是海,你根本揣测不出他的心事,也休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哀,他总是严肃的、正义凛然的模样,一切小人在他面前都显得卑微渺小。
正踌躇中,他身形突然一闪,没几步就到了她的眼前,
“你抓我还用得着轻功吗?”她恼火地连退数步,小声抗议,“而且你都打我了,我只是还你帕子而已。”
“你还直呼本王姓名,放肆!”他步步紧逼,双瞳里火焰渐亮。
“你不是也叫我的名字了?”御凰雪慌慌辩解。
“要不要我再叫你一次?”他眯了眯眼睛,手掌陡然扣住了她湿漉漉的手腕。
御凰雪往后挣了两下,他越扣越紧。
“你叫啊。”她硬着头皮迎向他的凝视。
他缓缓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唤了一声,“小御儿。”
御凰雪如同被雷击中,他居然就这样挑穿了!半晌之后,耳朵里还在嗡嗡乱响。
“满意了?”他把她往他怀里拖紧,沙哑地说:“还要不要听?”
“你叫谁呢,我是藏酒娘……”她抿了抿唇,困涩地说道:“你叫的那人,早就死在乱刀之下了,成了一堆碎骨烂肉。”
好静啊,仿佛连水声都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她的腰,镇定地说:“那就再拼起来。”
御凰雪慢慢抬头,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亮光底下,你看不穿,猜不透。
帝家的男人都有这样的眼睛,帝炫天的眼睛尤为澄澈,但若你去细看,就会发现这两潭水深不见底,他们用这样的眼睛欺骗天下,欺骗敌人,甚至欺骗亲人。
月光被乌云遮住,天地一片漆黑,突然间噼哩啪啦地一阵响,豆大的雨滴突然砸了下来,扑头盖脑地浇得人睁不开眼睛。
“该死的天。”她抹了把脸,飞快往四周看。
这应该是城西的郊外,几百步之外有片香瓜地,香瓜已经差不多摘光了,一个小瓜棚孤伶伶站在溪水边。
她也不管帝炫天,飞奔过去,猫腰钻进了瓜棚。闪电和雷声接连劈下来,惨白的光投在瓜地里,一只拳头大小的香瓜孤零零地被遗弃在瓜棚旁边,绿油油的叶片被大雨打得东摇西晃。
御凰雪揪下小香瓜,用裙摆擦了擦,拔下发钗用力扎了一圈小洞,再使劲一划拉,香瓜被她给划开了。
她知道帝炫天一直在看着她,他就站在小瓜棚外面,大雨早就把他浇得透湿了。
他一定想像不到,现在的小御儿是这样的女子吧,坐在一堆脏兮兮地稻草里,捧着别人不要的香瓜大嚼。她会骂人,会害人,会抛媚眼,什么坏事都敢做。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她飞快抬眼,只见帝炫天坐在一边的木墩上,正拿着一根树枝,在泥水里写字。她心中陡生不安,他怎么还不走?
雨越来越大,水开始往窝棚里面漫。西郊的地势低,今年雨水多,所以这片香瓜地才早早收了香瓜。
她的绣鞋浸在雨里,一身冷,忍不住开始抱怨外面那人,没事把她弄到这里来,害得她被雨泡。
“喂。”她冲着他叫了一声。
他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她。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却没有一道劈中这男人,反而让他像披着一身光亮战袍的神仙。她冷笑,大声说道:“老天爷就是这么不长眼,坏人祸害千年,好人早早完蛋。”
他又低下头,不理她的挑衅。
“毛病。”她缩回瓜棚。一阵大风斜斜撞进瓜棚,雨滴跟着钻进,打在她身上,害她连打三个喷嚏。
“现在回去是宵禁。”他终于起身了,大步走到窝棚门口,弯腰往里面看。
“你管我。”御凰雪冷笑。
黑乎乎的,谁也看不到谁。他一言不发进来,准准地到了她蜷缩的方向。
“干什么?”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拉了起来。
“这里地势太低,会被水淹掉,我们去前面。”他镇定地说道。
“王爷真有意思,干吗一直管着我?”御凰雪连连甩手,他的掌心温度太烫,总让她想到梨花飘飘的夜晚。就好像,他还是那个可以抱着她,送她回家的少年。
大雨浇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跟着他往前走,瓜藤不时绊住脚,她就会往前栽一下,每当这时他的手掌就会握紧,让她借力站稳。
走了好一会儿,前面还是黑不隆咚的,找不到一处可避雨的地方。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路?”她有些烦了,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大声问他。
他的手指紧了紧,看她一眼,低声说:“我背你。”
“不敢劳烦王爷……”她语气不善,开口就是嘲讽。
他眉头微微一皱,打断她的话,“这里只有你我。”
御凰雪静了会儿,突然就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