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里斗
南宫如墨不明白,韩家现在靠着的君长熙有什么不好,以至于他们又要再换支持者。从表面上来看,君长熙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才对。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韦公公扯着嗓门在殿上喊道。
君长义扬了扬眉,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侧跨出一步,君长义伸手从袖中取出早已经写好的奏折以及一本小簿子。
站在对面的君长熙微微眯了眯眼睛,但他眼中闪过的分明是几分轻蔑与嘲笑。
韦公公从殿上匆匆往下走,小心翼翼地取了折子,在和君长义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连忙转身向君宏坤递出奏折,自始至终,他自己什么也没说。
君长义的这步棋走得很好,不过可惜得很,君长熙早已知道奏折中写的是什么,当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摊开奏折,瞧见字里行间里举报兄弟的言语,君宏坤不禁皱紧眉头,再看看底下那么大的数额,连他都有些惊讶。君宏坤动作迅速地翻开账本,目光所到之处浑然冰冷。
“老三。”君宏坤冷着声音喊道。
“儿臣在。”君长熙走出队列,扬声应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君宏坤猛地将账本从上头狠狠丢下来,险些砸了君长熙的脸。
君长熙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账本,随手翻了两页之后,哭笑不得地问道:“父皇认为,这东西值得相信吗?”
“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君长义正颜厉色地指责道,“身为皇亲国戚,你不思进取还做这些事情,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为了让本王下不来台,你这个做弟弟的甚至不惜用伪造账本这种肮脏的手段来污蔑本王,这才是应该觉得羞耻的地方。”君长熙冷哼一声,颐指气使地呵斥道。
“老五,这账本当真是伪造的?”君宏坤慢条斯理地问道。
朝堂上,无论是谁都能够听得出君宏坤现在的语调是在生气。他对儿子们私下是什么样的情况很少管理,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任何限制。身为兄弟,要争要斗,要踩着对方的尸体往上爬,那都是皇室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伪造证据来污蔑,就显得太没有站稳脚跟的理由了。
“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儿臣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欺瞒父皇!”君长义不停地强调道,“这账本是真的,三哥确实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君长义侧首瞥见君长熙镇定自若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脑子里顿时就蒙了。
君长熙的嘴角微微扬起,反问道:“那么,五弟你是从哪里找到这账本的?你倒是说说。”
“这……”君长义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而喊了起来,“三哥,你这么做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
账本的来源,君长义当然说不出来。因为范茗烟给他的时候根本没有料到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南宫如墨有她的小算盘,范茗烟当然也有。
既然已经决定利用云心来监视并且除掉南宫如墨,范茗烟又怎么会让镇宁王夫妇在投诉君长义上面占一分功劳?更何况,她能够在君长义身边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她的人脉广,能力强,可以搞定君长义搞不定的事情。
范茗烟私心里是想要君长义明白,他贪婪权利,想要登上至高的位置,那就一定需要她的帮助。因而,在给账本的时候,她压根没有提到账本是从南宫如墨那里拿来的。
“天打雷劈?本王倒是不知道有什么比伪造物证更能够遭到天打雷劈的。”冷哼一声,君长熙调转语气,厉声说道,“五弟,你真是一点都不念及兄弟之情吗?”
“好了!”君宏坤拍了桌子,脸都已经黑了一半。在朝堂上,君家的儿子互相针对,这算个什么事儿?让满朝文武看了笑话不说,更是指明他教子无方。目光一转,君宏坤望向君长夜,偷偷斜眯了一眼,沉着脸问道:“长夜,你觉得这事怎么算?”
“回禀父皇。”君长夜出列,恭恭敬敬地说道,“此事该交由专人调查后再定夺。孰是孰非,自有个定论。”
君长夜哪边都不帮着,看似态度中立,可偏偏有能让君长熙和君长义都觉得他是在为自己说话。
君长熙认定账本是假的,一是君长夜已经先一步提醒过他,二是这些贿赂他确实没收过,所以他不怕查。
君长义有范茗烟在背后撑腰,以为君长夜和南宫如墨已经向他靠拢,更是一点都不担心账本的真实性,所以不担心被拉下马。
这一场战争,只会以君长义的失败告终。君长熙收受贿赂确有其事,不过,捏造账本比那些小小的贿赂会更让君宏坤发怒。
等朝堂上清理掉了君长义,君长熙和君长皓之间才能拉开序幕。君长皓到底是年长几岁,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硬出头,要养精蓄锐,此事结束之后,君长熙的势力多少会有影响,而君长皓的人说不定就会趁着这个时候重新占据朝堂。
纷争在太子之位定下来之前是不会停息的,君长夜对储君的位置没有兴趣,但他乐得看君宏坤这几个儿子斗得头破血流。
“这事交给你处理,如何?”君宏坤冷冰冰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惬意。
“儿臣不是不愿担当,而是史无前例。此事关系到两位皇子,儿臣怕是难当重任,应当避嫌。”君长夜处变不惊地回应着。
其他官员都低着头不说话,就担心这事儿会落在自己头上。哪怕是君长熙和君长义身边的谋臣都不愿意掺和进去。一旦把敌人拉下马,那么,拉敌人下马的那一位势必会遭到疯狂的打击。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道理。
朝堂上没有定论,君长夜在下朝之后也无心逗留,直奔镇宁王府。他还不想在下朝之后同时遇到君长熙和君长义两个人同时对他道谢。
去往熟悉的院子,还没进门,君长夜就听到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探头一看,却见是南宫如墨正和云心围坐在院中说话,连同一个丫鬟一起都玩闹得不错。
环儿正对着院子的方向,眼尖瞧见了院外的紫袍,大吼道:“王爷回来啦!”
南宫如墨转过头,看着向这边走来的男人,羞赧地站起身,上前理了理他的领子,轻语道:“还顺利吗?”
君长夜点点头,风轻云淡道:“快要开始了。”
“既然今天的事情结束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拉着君长夜在石桌边上坐下,南宫如墨伸出两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在他的太阳穴按捏着。
云心等人瞧了,自知不该逗留,纷纷告退,连下人们都识趣地退到了院外。
抓住还在揉捏的柔荑,君长夜轻声说道:“不用忙了,坐下休息吧。”
“我一早上都在休息,倒是你,又差点被刁难了吧?”南宫如墨淡笑着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宫如墨和君长夜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或许是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的苦痛,又或许是身处在同样的险境,太多的话他们都懒得放在嘴上。安慰再多,都不如去实实在在做点什么。
要南宫如墨自己来说,这样的转变当然不是小事,可她还算是在享受之中。
“顶多半个月,结果就会下来。”君长夜紧皱着眉头,深呼了口气。
“那天苍国那边得快点动身了。”南宫如墨压低了声音说道。
无论是君长熙还是君长义,一定都非常关心这一次大战的结果。不过,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因为到那个时候,傲风国已经会在新危机中忘却这烦恼。
君宏坤是什么样的人,南宫如墨早已经领教过,他不会拿君长夜的性命来说事,因为他还需要利用君长夜。但他对君长夜实实在在的打击是不间断的,一旦出现任何问题,君长夜都会成为头一个被关注的对象。
万凤国慕容天骄和南宫如墨比试之后,君宏坤派了不少人手在王府周围,南宫如墨又不傻,怎么可能不了解这动态?
原本对“魅影”隐藏一事,南宫如墨信心满满,经历过云心这档子事之后,她立刻意识到,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以前和东方琉璃搭档的时候,整个“魅影”只有两个人,南宫如墨和她又是生死之交,嘴上常常互相嫌弃,不过,她们都是打心眼里在相互依靠,这和如今“魅影”的发展形势截然不同。
南宫如墨承认,是她太心急了,以为自己拥有别人没有的经历就可以创造出一个新天地来,她却忘了,一旦“魅影”中有任何人不忠,对她造成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
“十天,最多十天,天苍国一定会出兵。”君长夜应道。
南宫如墨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身边男人的紧张。也是,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输了,君长夜很难东山再起,君宏坤也很难再被突袭。若是胜了,他们又要面对傲风国那么多无辜百姓。
南宫如墨上辈子没有拯救世界,所以她清楚,即便是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让计划完美实施。一旦中间有什么步骤断链子,就会影响到整个局面的发展。
坐到一旁,南宫如墨转移话题道:“今天在朝堂上,那两位都快把牙齿给咬断了吧?”
“都是些窝里斗的主,等他们反应过来定然是悔不当初的。”君长夜说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想想那些人一开始都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做什么事情都防备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拉拢他吗?他们在争斗中,连引狼入室的道理都忘了。
瞧君长夜心情还算不错,南宫如墨松了口气,她拿了块糕点塞到君长夜嘴里,一边用手支着下巴,轻飘飘地说道:“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采菊东篱下的隐居之人,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我们隐居去吧?”
“隐居?”君长夜一愣,转过脸来,将南宫如墨上下打量了一番。
君长夜的目光里充满了怀疑,让南宫如墨有些不悦:“怎么?我说隐居不合适?”
“你能舍弃你那些钱吗?”
“……”
“‘魅影’的发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