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男孩
想不到天庭的办事效率这么高,雷神泪眼婆娑的扒着云缝那么一看。嘿,这个小秃驴是谁呀?以为穿着僧袍就可以冒充菩萨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玩易容,他怎地不点颗红痣冒充佛祖咧?
“轰隆隆——”闷雷炸响,一道闪子直劈向年轻僧人的脚边,把一个兔子窝炸开了口子,露出里面正搂着三只兔崽喂奶的母兔子。母兔子睁大了红红的眼睛,惊恐的瞪着僧人。
“阿弥陀佛,让你们受惊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俊美的僧人微笑着掏出几根胡萝卜,塞进兔窝里。
“哇——娘亲娘亲,他的爪子好白哟,他就是兔爹地吗?”小兔崽抱住了他的手指,粉红的鼻头嗅来嗅去。
“快回来!”母兔惊惶,将兔崽搂紧,循循教导:“他长得这般丑陋,怎能与你们的爹爹相提并论?你们的爹爹浑身雪白,就像雪莲花那样圣洁高雅。你们瞧瞧他,秃头上一根毛都没长,简直丑死了!宝贝们别看了,看多了做噩梦。”说罢将兔崽们按入怀里继续喂奶,还不忘红着眼睛瞪他一瞪,意思是,老娘要喂奶了,闲人回避!
“……”僧人苦笑着用杂草盖好了兔子窝。身为菩萨,他能听懂世上所有生灵的语言,这一点让他很郁闷。看来兔子的眼光比较正常,他这个秃头和尚实在算不得是美男子。
雷神似乎故意跟他作对,接连打闪子下来想要劈死他。僧人无奈的摇摇头,腾空一跃踩着云头上了天。雷神正躲在云堆里打闪子,突然发现目标不见了,转头一看,那小秃驴竟然飞上了天!
“你……你究竟是何人?”雷神长着胖嘟嘟的脸蛋,模样算得上可爱,单看脸也就是个营养过剩的肥胖少年。可他却是人首龙身,偏又不是龙族,四肢脚爪又短又胖,十分滑稽。
年轻僧人微微一笑:“本座乃西天孔雀大明王菩萨,现缉拿你回天庭。雷神,不要负隅顽抗,否则本座要还手了。”言罢,袍袖一挥,五彩光明自周身腾起,犹如万丈霞光普照。年轻僧人转瞬已经换了模样,身穿白缯轻衣,装饰有头冠、璎珞、耳珰、臂钏,四只手臂分别持有莲花、俱缘果、吉祥果、孔雀尾。莲花表敬爱,俱缘果表调伏,吉祥果表增益,孔雀尾表息灾。乘金色孔雀,结跏趺坐在白莲上,法相慈悲庄严。
雷神大恸,俯身叩拜,泪眼婆娑道:“求菩萨大发慈悲,跟天帝爷说句好话,千万不要让我投去畜生道啊!”
孔雀明王一愣,“谁告诉你的?本座原本想收你做徒弟的,既然你这么想去投胎,那么就直接送你去泰山幽冥界吧。”
“幽冥地府?”雷神打了个寒颤,一把抱住那只金孔雀坐骑的大腿,哆嗦道:“菩萨您行行好,就收了小的吧!小的从此服侍您老人家,刷碗、扫地、倒尿盆,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辞!”
“呃,罢了。”孔雀明王揉了揉眉心,狭长的凤目里有了温暖的笑意,“你先随本座回天庭,本座自然会替你求情。”
雷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欢天喜地跟随孔雀大明王腾云离去。雷声消失,终年乌云蔽日的雷泽出现了难得的晴朗,久违的阳光照射在大泽水面上,蒸发着恶臭难闻的沼气。
“雷神终于走了,不知道天庭会派谁来接替他?”
石头垒砌的房子里,夜明珠幽碧的光芒映出了一个孩童的背影。他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瘦小的身子裹在一件宽大的蓝色袍子里,好像被海洋吞没。
“你说,雷神会受到什么惩罚?会不会像本尊当年,被打得半死再封印起来呢?”他的手心里托着一只瓢虫,蔚蓝色的眼睛宁静而专注的看着,好像在与朋友聊天,“唔,凭雷神那点微末的道行,只能被关到老死为止吧?”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封闭的石屋内,有一种荒凉的恐怖。瓢虫振翅飞起,似乎想穿过厚厚的石壁,却被一只透明的薄掌拢住。
“没用的,想要出去就等待相柳回来,只有他才能破开外面的结界。”
瓢虫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伏在手心里不再挣扎。明明是透明得好似青烟的手掌,却能平稳的拖住自己,瓢虫很惊讶,抬起一只脚碰了碰男孩的手指,却扑了个空。
“小心了。”男孩蔚蓝色的眼睛弯了弯,及时拢住了突然跌落的小瓢虫,笑容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本尊如今只有你可以说话,你若是死了,本尊该有多寂寞啊!”
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开了男孩的衣襟和长发,他的头发像海浪一样卷曲,敞开的衣襟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头颅和四肢,竟然没有身体!
“天呐,他是鬼吗?!”瓢虫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惊叫,躺在男孩手心里瑟瑟发抖。
“相柳你看,连小虫子也怕我了。我现在的模样真的很糟糕吗?”
男孩注视着从外面穿墙而入的白裳男子,蔚蓝的眼眸沉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