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肝胆(明日上三江,感谢兄弟们一路支持)第七十二章:肝胆(明日上三江,感谢兄弟们一路支持):
原来就在刚刚,本还紧闭着的东门忽然洞开,一群穿着布衣的乡夫忽然开了城门,对外头大呼:
“我等为邛州乡夫,特应王师,速速入城,速速入城。”
城头上的南诏军正拼死抵御着正在攻城的成都突将,忽然看到下面城门洞开,大惊失色,慌忙大喊。
而不用上头说,城门洞附近的南诏军们就开始发疯往这里奔,再不拼命都得完。
于是,眨眼间,东城城门洞就杀做一团。
而本该指挥突将们攻城的鲜于岳看到这一幕,只是思考片刻,就大吼:
“杀进去!杀!”
说着,鲜于岳自己就拔刀出来,就要往城门冲。
而边上正带兵扈从的任通哪里敢让鲜于岳自己冲啊,连忙带着数十名突将先奔城门洞。
但鲜于岳依旧不停,紧跟着任通就带着更多人冲了过去。
他当然想过这会不会是敌军的诱敌之策,但为了拿下邛州城,这个险他鲜于岳愿意冒。
和赵大光脚的不同,他鲜于岳太想进步了,也太想恢复祖上的荣光了。
于是,这一刻这位世家子弟再无形象,奔跑怒吼:
“所有人都杀进去,建功立业正是此时。”
在另外一边,正在指挥兵力攻击城头的宋远,看到这一幕,急得直跺脚,眼睛都红了,对正在攻城的成都突将们大喊:
“弟兄们,和这帮南诏狗拼了!”
说完,宋远也抽出刀,亲自攀爬起云梯,好为给城门方向的鲜于岳他们减轻压力。
此时,狭窄的城门洞,哀嚎遍野,人间炼狱。
在任通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原先开城的义士们因为无甲已死伤殆尽,但这反倒让任通安心了,杀成这样定不是诱敌了。
于是,任通一声大叱,快速冲向一名正要关门的南诏军披甲武士。
那人刚杀完人,正要去推城门,还没来得动作,就大叫一声,胸口受了任通一击铁锏,喷血倒地。
抽完人,任通移身转到了另外一个南诏甲士身边,将那人刺过来的步槊抓开,右手一铁锏就抽碎了对方的脑袋。
碎裂的脑壳如同岩浆一样迸发出浆液,直撒得任通浑身白一片、红一片,宛若恶鬼。
巴西将任通就是如此悍勇,一支铁锏瞬间抽碎了两名南诏武士,将城门稳稳的控制住了。
而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成都突将冲了进来,然后将城门内的南诏军绞杀一空。
直到这个时候,任通才舒缓一口气。
这邛州城,终于让他们突将给拿下了,正当他准备等后续部队,忽然就看到鲜于岳带着数十铁甲突了进来。
他要拉住鲜于岳,但压根没拦住,只能看着郎君冲进了城内。
此刻,任通从幽深的城门洞向城内看去,心里莫名其妙咯噔了一下,于是他慌忙去喊:
“郎君,撤回来,撤回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当前头的鲜于岳他们刚冲进城,直接进了瓮城,但眨眼间城墙上就出现一队南诏军弓弩手,向着下方的鲜于岳一顿狂射。
只是片刻,鲜于岳身边突将倒了一地,他本人也中了两箭,被随扈在身边的甲兵们冒死拖进城门洞里。
发生的太快了,任通马上就要带着鲜于岳撤出去,可忽然头顶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任通亡魂大冒,茫然地看向了头顶。
只见一包铁皮的千斤闸忽然就从门槽里掉下。
任通亡魂大冒,下意识就要抬手去顶千斤闸,可这千钧力道下来,如何有用?
霎那间,那千斤闸就擦着任通的鼻尖,重重地砸在了边上的一个突将肩膀上。
然后任通和后面的鲜于岳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位袍泽被压成了肉泥。
而他们退出城外的通道也被彻底封死。
驴车上,赵怀安看着鲜于岳带人突进城内,跺脚大叫:
“哎呀,大兄,你太莽撞了,小心有诈啊。”
边上的杨师范正要嘲讽几句赵大怯弱,就看见赵怀安已经在那大喊:
“拔山、铁兽何在?”
然后王进、韩琼二将披坚执锐,抱拳唱喏。
赵怀安小旗一挥,直指城头,大声下令:
“你二部立即攻城,掩护我大兄突击。”
赵怀安是真的着急了,担心鲜于岳出危险,上来就把自己最精锐的两个重步队派了上去。
王进、韩琼抱拳,一路甲片撞击,各带着五十精锐铁甲武士向城门冲去。
但这副样子落在旁边的杨师范眼里,不屑得撇撇嘴,暗骂:
“这赵大明明就在抢功,还说得这般清秀脱俗,真是个坏种。”
哎,人心的偏见就像一座大山。
而那边,赵怀安下完令,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门洞,生怕出现一点意外。
可就在赵怀安眨眼的一下,那城门洞忽然就落下千斤闸,一下子把门洞给锁住了。
这一刻,一股凉气从赵怀安脚底板冲到了脑门。
他一下子想起无数个和鲜于岳抵足而眠的夜晚,也想起他们初见的场景,更想到他俩喝血酒、结金兰,生死与共,肝胆相照。
于是,一股热血又从脑门倒冲了回来。
赵怀安想都没想,嘶声力竭,冲着等待的全都将士,大吼:
“擂鼓,给我全部压上去,灌进邛州城,杀他娘的!杀他娘的!”
赵六手一抖,就将腰间的唢呐抓在嘴边,奋力一吹,边上的牛礼也已经敲击起小鼓,而后面十二名赤膊汉子疯狂敲击着大鼓,催心动魄。
在前方,等候良久的保义都十六队,闻听此鼓,尽皆奋起,如此鼓声,定是全军出击!
于是,前方的周德兴、韦金刚、韩通等十八队将,尽数举兵大吼,率所部直奔邛州城。
生死同契,在此一朝。
王进和韩琼带着拔山、铁兽二都冲到一半时,忽然就看到城门处的铁闸落了下来。
那一刻,韩琼明显傻了一下,直到看到旁边的王进带着拔山队,直奔城下的云梯,才反应过来。
因觉得丢了面子,韩琼直接推开前头准备上梯的甲兵,踩着云梯,如同蛮兽一样,一路直登城上。
但就在他要攀上城墙,余光就看见旁边同样先登的王进直接从云梯上跳了起来,然后就如大鹏一样,跃上城头,将此处的南诏武士给斩首了。
王进先登上城,看了一眼还在城头上拼命的成都突将,他们明显不知道城门楼那边发生的事情,还按照正常上城操典,占据城垛口,结阵扛着南诏军的反扑。
王进虽然入保义都没多久,但也知道那位鲜于岳都将和他们都将是义结金兰的盟兄弟,又听到此刻后方连绵攻击鼓声,更明白自家都将定是着急疯了。
他先是对那边的宋远等人大喊:
“敌军落了千斤闸,鲜于都将陷在门洞,速速去救。”
说完,王进毫不犹豫带着拔山都顺着马面冲下了瓮城,和那边正激斗在门洞外的南诏军杀做一团。
那边,宋远正指挥突将结阵,好守住这片城墙,让下面的突将们上来。
可在听到王进传来的话,宋远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发疯似得冲进了前方的南诏军中,手里的横刀狂劈乱砍,不管不顾,哪还有半分俊秀男子的样子。
而他的身边,那些突将们也怒吼发狂,完全在搏命,可见鲜于岳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这会,韩琼已经爬了上来,就看见满眼都是搏命狂徒,他咋舌了一下,先是将城垛边上绑着的南诏军旗丢下城墙,然后反手将背后的“保义”旗插在了城头。
然后韩琼才好整以暇地看向瓮城下,在看到王进已经从侧面冲进瓮城下的南诏军中,他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两侧城墙。
在看到那群正顾忌下方友军存在而不敢射击的南诏军弓弩手,韩琼露出了狰狞的微笑,对身边攀上城头的“铁兽”队甲士们,呼啸一声:
“杀!”
说完,带着五十重步残忍地冲向无甲的南诏弓弩手。
赵怀安已经亲临到了一线,他看到城墙下,韩通那边落后了一点,直接当场大骂:
“韩大,你行不行,不行就下来,我他娘的替你冲!”
战场声音嘈杂一片,但云梯下的韩通却偏偏听到了这句话,整张脸羞得通红。
他大骂一声,将慢吞吞爬云梯的部下拽下,然后将横刀别在腰后,冲猬在身边的小队大吼:
“都将在后头看着我们,平日里都将们如何待我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用命的时候,我韩大话撂在这,今天我先登,我要是死了,何老二你带队继续冲,可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谁不用命,不用都将刀,我韩大就攘死你们。”
说完,韩通把兜鍪猛的砸在地上,将圆盾套在左臂,顶着上方的箭矢、石子如同山里的猿猴一样,四肢用力,飞速攀爬。
这一刻,韩通就是那大山里的攀天猴,欲与天公试必高。
此刻,赵怀安如同一个残酷的教练,在一线大声怒骂着各队将,而全都吏士武士,在赵怀安的亲自督战下,爆发强烈的战意。
这一刻,赵怀安用无数情感、钱粮酒肉的真心对待,换来了兄弟们的玩命搏杀。
全都将士在战鼓、唢呐的助威下,纷纷突上城头,先是周德兴率先上城,再是张歹,然后是各队猛士,几乎是同一时间,东城墙上,保义都十八队将全线攻上城头。
在击溃城头上的南诏军后,十八队当即分兵下城,支援浴血搏杀的拔山队和王进。
而彼时,拔山队已破敌三队,而王进也已手杀贼吏八人矣。
豪勇如周德兴、孙传威者,看着浑身浴血,甲胄残破,身边尸体堆积的王进,齐吸了一口气:
一夫之威,强猛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