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起来了,她倒下了
【楼起来了,她倒下了】
南区归来,徐曼颇显疲惫之色,归来的头一件事,就是吃药。
她从坤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药,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把药服下。
这时,柯龙进来喊她去接电话,“找你的,打到我屋里去了。”他对徐曼说。
徐曼转身去接电话。
桌上的药瓶一下子吸引了柯龙的目光——徐曼急着接电话,没把药瓶再放回包里。
柯龙拿起药瓶,仔细端详着,“抗肿瘤类药物... ...”他读那说明书,“正是在徐曼家看到的那瓶治癌症的药。
柯龙的心忽悠一下子,好像整个坠入深渊,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柯龙不死心,想要找到进一步的证据。他扒开徐曼的包儿,看到里面有几张纸,他拿出来看了看,发现是医院开具的诊断书,上面赫然写着:肝癌晚期。
“干什么呢?”
这时,徐曼接电话回来,撞上柯龙正翻她包儿呢。
“女人的东西你也随便翻吗?翻到什么了?”
柯龙听到声音,一怔,同时把手收回来。
两人静静地对峙半分钟,谁也不讲话。
“你怎么不告诉我?”柯龙带着情绪说。
“告诉你什么?”
“你得病的事儿呀。”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我妈我都未告诉。”
“你是我未婚妻。”
柯龙一着急,把这话吐露出来了。
“笑话!搞不定别的女人,成天拿我当媳妇儿,啥时答应你了?”
“好了,你必须住院,班不要上了。”
“我不上班,公司的事儿你弄呀?”
一句话噎得柯龙咯喽咯喽,“我要是能弄,干嘛把人家找回来?”他先给了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好了,别废话了,今后别气我就成,别给我找麻烦就烧高香了。我这不还能上班嘛,现在在服药和化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见柯龙张罗让自己住院,徐曼心下有些感动。
柯龙听徐曼说化疗,晓得她承认得癌,心下震撼,难过得无以复加。
“我要给你买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到上海,到国外去医治,一定治好你的病。”
柯龙一想到他挚爱的徐姐得了绝症,将要不久于人世,惊骇得了不得,一下子动起感情来了。
他晓得徐曼对他的贡献最大,对公司的发展贡献也最大,可自己三番五次地气她,还一度把她从公司轰走,可她大人大量,不记前仇,被我请了回来,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尊敬吗?他泪奔了。
“呵呵,”徐曼见他哭鼻子,笑道,“挺大老爷们,像什么样子,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她达观道,“人生有命,富贵在天,不可与老天争寿命长短,他让你活到初一,你活不过十五,他让你活到十五,你活不过二月二。人的生命总有脆弱的时候,听天由命吧。”
“不行,”柯龙坚定地说,“我就是要与老天争个长短,让你长命百岁,你为厂子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没享着厂子的福,那怎么行?”
“呵呵,”徐曼笑道,“你是阎王爷呀,能左右人的寿命。我们的柯龙厂长还算有良心,念起职工的好了,那就值!”徐曼赞道。
柯龙说到做到,回头征求全体职工的意见,让财务拨出一笔专款,用于徐曼的治疗和作为她的营养保健费用。
柯龙还主张把徐曼送到上海甚或国外去治疗,“现在厂子家底儿厚了,送你去国外治病有这个条件。”他对徐曼说。
他把自己的想法在职工会上说了,得到一致赞成。
徐曼拒绝道,“我现在化疗很有成效,病情已得到有效控制,我现在还能工作,干嘛要去外地,浪费时间。”
徐曼坐镇公司,留下来继续工作。
一晃工程竣工了,三栋大楼以傲人的姿态挺立于南区大地。
先于工程完工打出的广告,收到很好的回报,迎来无数看房者,预订者纷至沓来,一时间挤爆“三江公司”售楼处。
这个时候,徐曼的身体不行了,一头栽倒在办公桌下。
楼起来了,她倒下了,事情往往是这个样子的。
急救车风驰电掣驶向医院,柯龙握着徐曼冰冷的手,欲哭无泪。
徐曼处在极度肝昏迷状态,被直接推进重症监护室,输氧机打开了,输液瓶挂上了,医生密切关注徐曼的生命体征。
监护室外,柯龙焦急地等待消息。
“哪位是病人家属?”监护室内传出声音。
柯龙被允许进入重症监护室外隔离间。
“为什么才送病人来?”
柯龙走进监护室,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责难。
... ...
“病人属于肝癌晚期。”医生说,“一般来说,手术是肝癌的首选疗法,即切除肝区的肿块,术后配合生物治疗,增强其免疫系统功能,消灭体内残留癌细胞,减少肿瘤的复发和转移,提高治愈率。但病人已到肝癌晚期,癌细胞扩散至全身,已无手术的可能和必要,建议采取保守疗法,减少患者痛苦,延缓其生命存活期。”
柯龙一听,晓得是为徐曼判了死刑,撕心裂肺的痛,“医生,求你了,让她活下来吧。”他像个女人似的央求道。
... ...
徐曼在重症监护室度过三天的留观治疗,被送回至普通病房进行治疗。
柯龙日夜不停地守候在床头。
她慢慢地苏醒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入院治疗,一直拖到现在?”柯龙握住徐曼的手,声声泣血的问道,“也怪我,没强制你入院治疗。”他追悔莫及道。
“唉,不怪你。”徐曼安慰道,“是我不愿住院的。我晓得已到肝癌晚期,没的治了,不像其他癌,还有的治,肝癌晚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徐曼坦然道,“不如把时间用在工作上,我渴望成功,再不拼一把,就没机会了。”
“呜呜... ...”柯龙哭出了声。
他对徐曼从未有过如此敬意,“你这是不要命啊,是在为我拼,可我... ...曾经撵你走过,我混啊!”他泣不成声。
徐曼笑笑,“真跟个女人似的,哭起鼻子来比个娘们还凶,呵呵呵。”她故意把话说得俏皮一点,以此宽慰柯龙的心。
柯龙日夜不断的守护在徐曼的床前,让同室的病友和医护人员都误会了,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似的。
柯龙想起自己那次被王德龙派出的打手打伤住院后,徐曼也像这个样子似的守护在自己床边,他想一定要用实际行动回报徐曼对自己的厚爱。
... ...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到来了,柯龙醒来,打开一扇窗户,清爽的空气立刻随窗而入。
“姐姐,你睡得好吗?”他来到床边,关切的问。
徐曼笑笑,“蛮好的,好久没这么香甜了。”她睁开眼,给了柯龙一个灿烂的微笑。
其实,病痛折磨得她一宿未睡。为了让柯龙释然,她故意隐瞒实情,假说自己睡得香甜。
柯龙打来洗脸水,拿毛巾在里面透湿了,给徐曼擦脸洗手。
徐曼注视柯龙,心下感动,忽然感觉到他不再是那个冥顽的柯龙,而是另外一个人,“人要说变也快,头些日子还不务正业,让鹿小雨给弄得五迷三道的呢,有家不回,有业不务,现在完全不同了,整个一个心好男人,疼起人来也蛮温馨的呢。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她心下想,出口赞道。
柯龙听到赞许声,会心一笑,用左手板起徐曼的头,右手熟练地为她擦脸。
“柯龙,你该回去了,公司里一大摊子事儿在等着你呢,我不在,你也不在,连个主事儿的都没有,怎么得了?!”她劝柯龙回公司,“怎么能让你一个大老爷们陪床看护病人呢,回去把小姚叫来护理我,我们姐妹有话说。”
柯龙不乐意走,他想陪徐曼多呆一会。他晓得徐曼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他感觉此生对不起徐曼,想要在这最后时刻给她一个补偿。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想要在徐曼即将走完生命旅程之前娶她为妻,满足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最后愿望。
他为徐曼打来早餐,伺候她吃饭,徐曼早已没了胃口,吃点东西就上腹饱胀,恶心嗳气。
“吃不下,等会儿护士来点滴营养液吧。”徐曼有气无力道。
柯龙看得心酸,他捂脸欲走出病房,突然回转,扑向徐曼的病床。
“姐姐,咱们转院吧,我不忍看你这么早离开我。”他恳请道。
“傻孩子,”徐曼用了一个爱称,“转院又有什么用,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神仙也无回天之力,况且这里的医疗条件也是蛮好的,不比全国的任何一所医院差。”
徐曼的一番话说得柯龙愈加悲痛,“她的话意味着死神的降临不会太远了。要我怎样做才能赶走死神留住她的性命呢?”柯龙心下想,“我送你去国外,一定治好你得病。”他冲动道。
徐曼摇头,“不要做那无用功了。你要是怜惜我,就给我多带点好消息来,去看看我们的楼盘销售得怎样了?”她有气无力道。
柯龙听罢,喉咙哽咽,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去吧,明天再来。”徐曼劝说道。
此时柯龙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眼泪噗噗的往下掉。他一面往外走,一面伸出手去,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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