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
“如果我在日落之前没有回来,你们不必等我,马上轻装简行,前往南方封地旭日平原,只要我不在了,我那爱面子的二弟,是不会对你们下手的,还要好好的保护你们。”秦旭惨然一笑,回首朝秦泰交代道。
“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皇帝要向您下手?您就甘心俯首就擒?这帝国的半壁江山,可都是您的功劳啊!他要鸟尽弓藏,我们反他*的!”秦泰虎躯一震,声音嘶哑的说道。
“混账东西,正应为这香雪兰帝国倾注了我一生的心血,我才不能毁了他呀。军人的荣耀,你还是不懂吗?我爱我的家人,在乎我的子孙,可是无数将士马革裹尸换来的太平世界,不能因为我一己之私而毁灭啊,你叫我将来归天的时候如何面对那些死去的将士。”秦旭怒吼一声,语气中却是充满了无奈。
秦泰是带兵的人,他懂,所以他沉默了。
秦泽勇靠在了悄悄站到了他身后的萧淑芬怀里,双目中大颗的泪水滚滚而下。
萧淑芬帮儿子插着眼泪,自己眼泪却是不断的滑落,精神极度超出负荷的她,终于扛不住昏迷了过去……
“乌泽!”秦旭突然朝门外叫道。
“是,将军!”标枪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个面色沉稳的中年人全身甲胄,冰冷的铁甲,还有头盔下一双冷冷的眼睛。
“我自感年事已高,今日去见陛下,可能就要卸下这副重担了,军中我早已有安排,只是这些家人,还望诸位袍泽多多关照。”秦旭昂首说道,似乎最后一次发号着命令一般。
“将军!”冷冷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沉声低呼道。
“不必多说。”秦旭挥了挥手。
“这次轻装简行,也没带什么回来,那两个小箱子里的一些小玩意,就给几个孩子吧,留个念想。你去吧!”秦旭再次挥了挥手,中年人略一迟疑,恭敬的用右手在左胸上锤了一下,发出“嘭”的一声轻响,退步出去了。
“记住我的话,不要想为我报仇,我亲手创造的太平世界,不能毁在我的子孙手里。”秦旭凌厉的目光扫过蠢蠢欲动的秦泽勇,秦泽勇一激灵,抬头看一眼昏迷在秦泰怀里的萧淑芬,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孩子,你们要记住,永远也不要涉足政治,就在封地上面,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吧。”秦旭双目中也突然流出浑浊的泪水,却不着痕迹的抹掉了,昂起头,挺起胸,标枪般笔直的身影渐渐远去。
秦泰和秦泽勇仿佛凝固了般的一动不动,只有泪水滴答在地上的声音,秦旭远去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犹如钢针般刺在两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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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自从我坐上着皇位,咱们兄弟就没一起畅快的喝过酒了吧。”雷政君坐在小厅餐桌的下首,斟酒的手似乎有些颤抖,语气中又有些伤怀,窗外风声呼呼,天色有些暗了,厅中光线有些昏暗。
“是啊,当年你还是皇子的时候,咱们兄弟四个,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可如今四弟战死沙场,三弟功成身退,你我,如今也老了,真是怀念啊。”秦旭目光中也有了些许怀恋。
“大哥,政君今日就陪大哥喝个一醉方休!”雷政君笑的有些勉强,却强笑着说道。
秦旭并没有立刻喝下杯中的酒,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雷政君。
雷政君被他看的局促不安,仿佛一切事情在这个大哥面前都无所遁形。
“大哥怎么这么看着我?”雷政君有些闪躲着秦旭的目光,讪讪的问道。
“我要好好看看我的好二弟啊,多少年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你呀,今天终于可以看清楚了。”说道“看清楚”三个字的时候,秦旭略微加重了语气。
雷政君身躯一颤,酒杯中的就洒出了不少,面色变的有些苍白。
“怎么这么不小心,二弟,还记得我当年教你的吗?山川崩于眼前而不动于色,你忘记了吗?”秦旭双目如电,沉声说道。
“是,小弟不敢忘记大哥的教诲。”雷政君面色更白了。
“军中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十年前放在我身边让我照应的曹刚,负责北方要是的一切军务,你明天给他发道圣旨吧。”秦旭突然淡淡的道。
“啊?大哥,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呢,大哥风华正茂,帝国还需要您……”雷政君看着双目如电的秦旭,声音慢慢的低落了下去,他觉得,一切掩饰都是无用的。
“我的家人也会去封地,你放心,他们不会找你的,但是你如果敢动他们的话,整个香雪兰帝国都不会放过你。”秦旭继续淡淡的说道,藐视天下的气势让雷政君一哆嗦。
他相信秦旭说的话,秦旭,就是狮角战神之后香雪兰帝国的又一个神话。
“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秦旭微微一个停顿,继续说道:“我是军人,这篇片热土是我和无数袍泽挥洒热血保卫的,我不愿意他陷入动乱。我也相信,你也不愿意让这大好的江山自你之后变成一片混乱吧?”
“大哥,对不起。”说出这三个字,雷政君仿佛松了口气般坐到了椅子上。
“你是对不起我,却不是因为你伤害了我的家人,而是你我相交四十年,你一直都不了解我这个大哥。”秦旭突然跳起来指着雷政君的鼻子骂了起来。
帷幕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阳光下几道清冷的反光在帷幕后面闪动,秦旭冷冷一笑,坐了下来。
雷政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的说道:“大哥,我是了解你的,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啊!身在为帝王,也有帝王的忧虑啊。您的号召力太大,我怕啊!”
“我知道!”秦旭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
“大哥,我们兄弟,干了这一杯,希望……还有机会做兄弟!”雷政君平静的举起酒杯,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虚弱。
“还有机会?应该是来世了吧,哈哈!我干了,你不必了,你那酒,没我这酒有劲!”秦旭仰天长笑,一口干掉了杯中清亮的美酒……
“大哥!”看着秦旭面带笑容喝下那一杯毒酒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伤感,还是内疚,雷政君老泪纵横,当秦旭说已经交出了兵权的时候,他心中真的是动摇过的,可是他想起了那个正午,秦旭伟岸的身躯仿佛挡住了自己眼前的所有阳光,那点将台下呼声雷动,山呼海啸……
“希望我们来世还能做兄弟,到时候,你当为君,我当为臣,我会还你一条命的。”雷政君缓缓拂过秦旭双目,梦呓般轻声的说道。
天地色变,乌云刹那间让整个天地一片昏暗,六月的天气,却刮起了刺骨的寒风,白茫茫的雨水让整个天地顷刻间变成了一片汪洋,狂风暴雨肆虐着,皇宫内参天的大树发出一阵阵的呻吟,一道粗大的闪电,在天际亮起。
震耳欲聋的霹雳声传来,雷政君置若罔闻,呆呆的看着眼前至死都站立着的秦旭。
“这鬼天气!”秦泽伟一边暗骂,一边朝伯爵府飞奔,此时的他身上发出蓝幽幽的光芒,五行水之力运转,仿佛融入雨水之中,身形掠过,只留下一道残影。
伯爵府静的可怕,下人们在走廊间奔跑忙碌,许多人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淋湿,点滴的泥浆沾满了裤腿。
下人们有些慌张的收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门前长排的马车已经快要装满。
“这是怎么了?”秦泽伟抓住一个家将问道,那家将日常的工作就是在秦泽伟的小院前站岗,自然是认识他的。
“啊?二少爷,二少爷回来啦!”那家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大喊了起来。
“二少爷回来啦!”声音远远的传去,伯爵府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几十号人出现在秦泽伟面前,也紧跟着喊叫了起来。
“小伟?”萧淑芬嘶哑的声音刚刚响起,人已经冲跨院里跑了出来,却不料雨中地面湿滑,一脚袢在门槛上,摔倒在地上,她却顾不得疼痛,目光还是直直的看着院中小小的身影。
“二弟!”秦泽勇嘴唇发抖,出现在萧淑芬身边的他刚叫了一声二弟,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熟悉的人一个个的出现,撇着嘴,似乎刚刚哭过的小婉儿,面色沉重的陆老和鲍伯……
“你们这是怎么了,爹呢?”秦泽伟心中一沉,发现自己的声音又些嘶哑了。
“在书房。”看着几人都没说话,陆老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走,去看看爹。”秦泽伟抬脚就走,鲍伯却拦住了他,把他拉到了一旁。
“鲍伯,怎么了?”秦泽伟抬头看去,鲍伯面容苍老了许多,作为百战军人的他,居然双目含泪。
“你爷爷出事了!”鲍伯强忍着泪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轻轻的说了一遍。
“爷爷?”秦泽伟有些茫然,跟着鲍伯的脚步,朝书房走去,萧淑芬从后面走来,轻轻搂住了他的肩膀,一滴泪水落下,滴落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脖颈,一直流下,丝丝的凉意让秦泽伟心如刀绞。
这个爷爷,自己没有见过,可以说没有丝毫的感情,可是母亲的眼泪,却是让他不能忽视。
书房中,秦泰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群人来到他的身边,他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书桌上,三个小小的箱子已经被打开,箱子是用普通的木块钉成的,表面却被仔细的用羊皮包裹了一下。
每个箱子的盖子内壁里都贴着一封信,秦泰痴痴的看着那几个小小的箱子,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秦泽伟却感受到了那痛如骨髓的悲意。
秦泽伟目光扫过三个箱子上面的文字。
“我最爱的孙儿泽勇……”
“我最爱的孙儿泽伟……”
“婉儿小孙女……”
秦泽伟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