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柔情
当眼前的景物恢复正常,魏征看到,九龙神火罩宛若一座小山一般护卫着他。而对面,那条长龙的已被炸得灰头土脸,满口的獠牙也落了不少,鲜血正顺着龙的嘴角在汩汩地向外流淌。
别看这条龙身如铁甲,刀枪不入。但这龙嘴却是它的软肋,而它却又偏偏遇上了九龙神火罩这等神兵,更是运气不好,遇到了魏征在这一刻突破到了天罡境。
虽然天罡境与练气境之差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就好像是鱼跃龙门,脱胎换骨了。此时的魏征,已经算是半个神仙,遇着大妖境界的妖龙旗鼓相当,再加上手握神兵,更是意气风发。
他哪里肯给这条妖龙以喘息之机。顿时飞身跃起,一把握住九龙神火罩,向前推进,朝受伤的妖龙罩去。
妖龙大惊,慌忙扭转身体想要退却,却不料这时那被它忽视的混天绫已趁着它放出雷光与九龙神火罩的九色烈焰相撞之时,将它的前爪后腿捆在了一起。
这情形就好像一头待宰的肥猪一样,身子弓着,四肢绑在一起,任它如何挣扎扭动,都只能像一个圈子般浮在半空上,根本无法挪移半步。
魏征已经栖身而来,九龙神火罩内的九条小龙盘旋飞舞,仿佛在蓄积下一场的滚滚烈焰。
看到方才不可一世的妖龙如今落得这般模样,魏征的心头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心神一动,左四臂立即收回了九龙神火罩。取而代之的是,左三臂挥舞着撕空刃,探上前来。
魏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无法动弹的妖龙,后者则以一种看似乞求却又夹杂着愤恨的目光斜视着他。而这只独眼中所迸发出来的气息,更令魏征心头一片冰凉。他沉声说道:“先前,你以我的撕空刃,杀死我两个同伴,却还在调侃我的功力不济。如今,我已经突破至天罡境,与你并驾齐驱。我便让你看看我以现在的修为驾驭撕空刃,能够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吧!”
风起了,一片浓云从远天飘来,遮挡了阳光。撕空刃迸发出死一般的黑芒,手起刀落,妖龙的脑袋便滚落下来。
血,汹涌地流淌,汇入了浐河中,河水染成了深红色,渐渐流远,挟带着妖龙的生命,滚滚流觞。
魏征收回了八条臂膀,站在河畔被血染红的荒原上,举头望天,望着那黑压压的云雾,阳光将它的的边缘染成了金色,难免勾起泪光。
他长叹了一声:“这天下,何时才能拨开云雾呢?”
远处号角声低沉而雄浑,鲜明的旗帜迎风照耀。魏征望见这一幕,心头大喜,拔足向虎牢镇的方向狂奔,不多时便来到了这片废墟之地。
作为要塞,这城中本就无居民,皆是妖兵。此时,身死的他们都以恢复了原形,可见满地倒伏着各式各样的禽鸟走兽,血腥味弥漫开来,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偌大的屠宰场。
魏征奔过来是,看到数千人的队伍正穿过虎牢镇向前进发,队伍一侧,一匹背生双翅的白色骏马甚是显眼。浓郁已经飘远,阳光普照大地。在熠熠的阳光下,这匹白马就好像是下凡的云朵般光鲜耀眼。
在它的背上,跨坐着一个身穿雪白甲胄的武将,比这匹马更加耀眼。只看他那精致俊美的面容,便让人怀疑他是九天下凡的神人。容光焕发之中透着的几许邪媚之气,更勾起了人们对他的欣赏与喜爱。
但他的确是个男子,更惹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提着的一把雪白的大枪,就好像一条笔直的蛟龙,沉吟着,蓄势待发,枪托处的雪白的缨子随风飘舞,更增添了飒爽威武的英姿。
“罗成!”魏征大喜,忙奔跑过去。
这银盔亮甲的少年正是太宗四杰之一的俊杰罗成。他听到魏征的呼唤,扭过头来,顿时微笑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狼狈啊!”
“唉,险些就丢了命,能活着就好,还管它什么狼狈不狼狈啊。”魏征大笑着跑过来,晃眼便看到那三十余名跟随他的死士已经换好了盔甲,跟随在队伍中向前进发,他的心中便顿时安稳了一些。
却听罗成说道:“能用撕空刃斩开这城门,你的修为怕是已经提升到天罡境了吧?”
“嗯。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魏征一边说,一边走在罗成的身边。
就在这时,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哒哒哒由远及近,更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魏征!”
他连忙回头,但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与一匹棕黄色骏马,并驾齐驱,飞驰而来。那枣红马的背上,跨坐着一个身穿蓝色羽织衬白色罗裙的少女,就好像蓝天白云随着清风扑面而来,她一手紧握红马的缰绳,一手拉着黄马的嚼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已有泪珠滚滚滑落。
是谢瑶环!
魏征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谢瑶环策马疾驰,飞奔而来。
这一夜险死还生,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还能再见到最心爱的人……魏征感觉到了一股浓郁而化不开的幸福,盈满了心田。
两匹骏马转瞬即至,谢瑶环一拉马缰,两匹马便人立起来,发出兴奋的嘶鸣。而与此同时,她衣袂飘飘,便从马上落到了魏征的面前。“魏征!”她又呼唤一声,便投进了魏征的怀抱,将那美丽的脸庞埋在魏征的胸膛上,魏征的衣襟便湿了一片。
罗成一见,眼含笑意,“不打扰你们了。咱们玄宗豹城见!”说罢,他策马奔驰而去,而魏征却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中不能自拔。
他的心中甚至还有一丝懊恼和自责,当他与那条妖龙拼命死战的时候,他经没有想到,若是自己真的身死,留下的谢瑶环该有多伤心啊?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他的生死不仅关乎他自己,还关乎这个时时刻刻都牵挂着他的人。
谢瑶环泪如泉涌,魏征的心潮也起伏澎湃。这自责化作万种柔情,让他伸出手臂将谢瑶环紧紧抱住,温柔地吐出一句话来:“别哭了,别哭了,一切都好!”
在这样的乱世,感情是几位珍惜的物种。即便是像谢瑶环这样,在别人面前飞扬跋扈又刁钻古怪的女子,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也会涌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与炙热。而但凡仍抱有此心之人,她无疑是善良的,是可爱的,也是值得我们赞赏和倾慕的。
她终于止住了哭泣,从魏征的怀里抽出身来,仰望着魏征,那梨花带雨的小脸上佯装出一抹怒容,娇斥道:“若是再要冲锋杀敌,你要带上我。若是再独自行动,看我不把你……”
“把我如何?”魏征脸上含笑,狐疑地问道。
谢瑶环讶异了一下,又忽而娇羞起来,也不顾身旁还有军士们鱼贯而过,又是一头扑进了魏征的怀里,粉拳如雨点似的捶在他的胸膛,“你这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我哪有!”魏征诉苦似的争辩。
可却被谢瑶环那似娇似笑的声音打断:“我说有就有,坏人,坏人!”
云天越来越澄澈,魏征仰望云天,温暖的阳光正洒在他的脸上,温柔而惬意。
天将傍晚的时候,太宗大军已经来到了豹城外五十里的地方。作为这次出征的主帅,李贞观令全军安营扎寨。他料到,豹城不是那么容易攻陷的。而若是此时攻城,无异于给了李开元一个以逸待劳的机会。
军士们有条不紊地生火做饭,袅袅炊烟,缕缕飘升如云,就好像在天地间练成了无数的管道,将天和地的距离也拉进了。
夜幕终于降临,就好像一头巨大的夜枭张开了翅膀,扑了下来。太宗的军士也都各自回了营房,酣然睡去。
不仅是军士们,这旷野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夜幕下,伏在地上,深深入眠。只有枝头的猫头鹰窥伺着草丛中的田鼠,还有躲在暗中的蟋蟀,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忽然,猫头鹰扑簌簌地飞了起来,它并没有冲向田鼠,反而冲上了云天。田鼠也钻进了地洞,就连那悦耳的虫鸣也戛然而止。
窸窣的脚步声,踏着草叶,由远及近。几个浑浊模糊的影子穿过夜色,向这边走来。
若是再放眼望去,仔细地看,或许可以看到,这样由几个人组成的小队,星罗棋布地散落在荒原上,他们行走无声,行踪却极快,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来到了太宗大营的辕门之外。
他们聚拢在一起,尽量沉下身体,不发出一声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领头的那个男子。虽然穿着夜行衣,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身材极为壮硕,用黑布蒙住的半张脸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润而精明。但无法掩盖的是他的头上生出一对粗壮的牛角,看起来孔武有力。
他正是玄宗十二勇将之二的牛将高力士。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又向那辕门内望了一望,似乎是确定了营房内的太宗军士都已经熟睡,这才缓缓地抬起右手,猛地向前一招,与此同时放声大吼:“哞……哞……”
所有的夜袭者顿时拔身而起,冲进了太宗大营,刹那间兽吼禽鸣之声四起,“嗷……嗷……”“汪汪,汪汪……”“吱吱……吱吱……”“啸……”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洪水咆哮的声音,更像是滚滚沉雷悉数落进了太宗大营。
火光冲天,杀声连成一片,整个太宗大营仿佛陷入了地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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