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同气质的两个人,却给人同一种不能甚解的感觉,也许只有身在其中的他们,才不懂彼此有这样的相似之处。
容袂把手上的长剑收到跟前,见上面插着的鱿鱼干已经烤得差不多了,用手碰了碰感觉很烫,就拿着一片洗干净的树叶包着,分给梅雪盛。
梅雪盛撕开一块放到嘴里,味道不错,却还是有些埋怨道:“既然都已经进了干货店,至少也要偷些鲍参翅肚把,就偷了一大包鱿鱼干,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饱呀。”
“说什么偷呀,那是我的干货店,把鲍参翅肚都拿了,那我明个儿卖什么去?”
容袂刚刚爽快的答应给梅雪盛找吃的后,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想到在这宵禁以后的时辰能到哪儿弄吃的,想来想去也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跑到自家的店里想找些能吃的东西,没想到他一个小老板竟然没有店面的钥匙,就只能像贼儿一样爬屋顶,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梅雪盛不知道他就是店主,以为这是他偷的,现在知道原来是做了一回没种的家贼,撇撇嘴说:“那就只能说明你小气了。”
“不喜欢吃别吃,我可是觉得烤鱿鱼好吃着呢!”说着容袂伸手就去抢,梅雪盛往后一缩躲过了他,虽然只是鱿鱼干,但好歹也能勉强祭祭五脏庙,不能还给他。
容袂也没真想抢,就是逗逗她,临了又给她挑了一个最大最肥的烤来吃,等她吃出了满足感,自己才拔下一根鱿鱼须放入嘴里。
“说真的言弟,不是为兄小气,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最好吃,才特意弄来与你分享的。”听到这话,梅雪盛停下了撕咬的动作,抬眼打量他。
容袂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正如你说,我祖上留有基业,我就是吃鲍参翅肚长大的,但我就是觉得这鱿鱼干最好吃……”
没等他说完,梅雪盛就忍不住插嘴,“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呀……”
“阿言莫要断章取义,听为兄把话说完才好。”梅雪盛撇过头重新开始啃鱿鱼,把说话的空挡还给容袂,自己就当听故事好了。于是容袂开始叙述这个他与鱿鱼干的感人故事。
“为兄很小的时候曾经落入贼人手里,就是在临州这片地方,后来我死里逃生躲了起来,整整三日没有进食,只能靠晨间露水续命。幸得祖先庇佑,就在我虚脱就死之时,竟然发现了一筐鱿鱼干,就是靠那框鱼干我等到了救援,于是等我成人后故地重游,第一个想法就是在这儿开了一间南北干货店。”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一句话瞬间从梅雪盛的脑海里闪过,冷笑道:“你祖先羽化升仙之后,成了鱿鱼之神是吧,就是要救,也该放些高热量食品,不过用鱿鱼干救人这么没有气质的做法,到也符合你北丐的身份,你家祖先还挺了解你的。”
她自说自话,竟然没有听到多话鬼答应,抬头一看才发现他面目僵硬,似乎是对她取笑自己死里逃生的故事感到十分的失望。
梅雪盛收了自己戏谑的神情,张开小嘴却欲言又止。
容袂眉目缓和,抢在了她开口之前说到:“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事与物,在你嘴里总能丑化出它可悲的一面呢?”
梅雪盛怔了怔,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哪有?”
“你要我举例吗?”容袂反问之上再反问。
梅雪盛知道自己的作风和习惯,若是他真想举例,有心记事的人不难随口说出几件。她清了清嗓子,孩子气地把头扭到一边,故意想掐了话题。
没想容袂好似终于逮到了个机会,接上前头的话急忙道:“就拿这戏来说,本来挺好的一对恋人,可只要他们相聚,或是有人为其欢呼、惋惜,你定会冷笑置之,这是为何?”
没想到他在认真看戏的同时,竟然还能注意到她的表情,梅雪盛想。她知道容袂此时一定在盯着她看,她转回脑袋,也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目光,以示自己并不害怕他:“容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过游龙戏凤吗?”
容袂摇了摇头,梅雪盛继续道:“就是说某位天子微服民间,被视为游龙,遇到了美丽的凤名女子,然后相知相爱了,大致内容与这出戏相同,除了结局,游龙戏凤的结局是天子娶回了李凤姐,然后一同回到了皇宫,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我笑这戏,是因为觉得它很假,虽然我不认为皇宫的生活就一定幸福快乐,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果真有这样一段男尊女卑的爱情,那游龙戏凤的结局才更为真实。”
“此话怎讲?”容袂不明,问道。
“想听?”梅雪盛问,使出了招牌的要钱动作。容袂拿出一枚银子放入她的手心,她大多不会去看多少,直接塞入腰带里,继续道,“因为在这个年代,女人就是权势的牺牲品,她们所憧憬的幸福,源于最大程度的自我妥协。而男人是权力的遥控者,持有者,所以让王爷放弃王权爵位与民女私奔的难度,远远要大于他逼迫一个女人就范。
这个时代,富豪权贵所坐拥的东西太多太多,他们怎么知道人心的可贵,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也是事实,女人若不想悲哀,就必须屈就自己去与其他的人分享丈夫的爱情,殊不知碎了、冷了的心才是此生最大的悲哀。“容袂沉寂了好一会,用刮目相看的神情,去感叹她又一番惊世骇俗的理论,”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女子三从四德都是情理之中的事,阿言的说辞,为兄不得甚解,不过为兄倒是了了一件事。先前一直在想阿言****愁眉不展是何原因,听来这番话,看来阿言的苦是为了女人呀。“梅雪盛没懂他的话,疑惑的“啊?”了一声,容袂反倒表现出“原来如此”的豁然开朗,拉上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一带而起。“”不就是女人吗!你早说不就完了,为兄能力有限,但这点忙还是帮得上的,咱们走。“说走就走,容袂拉着梅雪盛不带喘气的就跑了一里地,最后来到贯穿临州的母亲河——冥水。
用“冥”字来称呼母亲河确实感觉不太吉利,但这名字也是有说法的,东西两岸,就是临州“生与死”的分界线。
所谓生,指的是生机活力与推动临州生生不息的商业地带,每当太阳东升之时,就照亮了临州最繁华的东市。
所谓死,便是醉生梦死的烟花柳巷。有东升就会有西落,当太阳归位于西方,空虚寂寞的人们就会纷纷走入冥水西侧,于是彻夜歌楼笙箫,红楼通明,直到第二日太阳再次东升。
有人说这就是太极里形容的平衡,万物皆有平衡,有生必有死,还有人说,就算临州覆、东市灭,西岸的灯火歌声也不会停,因为“死”不会再死。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容袂一口咬定她是在为女人的事烦恼后,不由分说的带着她来冥水看女人,趴在东岸的栏杆上眺望了好一会儿,梅雪盛终于忍不住问。
“你倒是挺心急。”容袂笑笑,随手捡起身边一块三分之一男子手掌大小的石头,瞄准河中央的一艘画舫砸去。
不宽的河上飘着青楼里大大小小十几只画舫,只见那石头平直的飞翔,不偏不倚的砸在容袂目标的船身上。船体一阵大肆摇摆,坐在船头戏水的女子被活活地晃下了船只落入水中。
容袂也不去救人,反而又将一颗小石子用内力送了出去,打在正要救人的掌船腿上,船夫一阵嗷嗷乱叫倒在了船里,他却乐呵地对梅雪盛挤眉弄眼。
“你疯了!”梅雪盛拉着他的腰带,看着水里挣扎的人儿渐渐没有了动静才想玩过头了,大叫道。
眼看西岸与一旁的船只发现有人落水而渐渐聚集,不给任何人下水的机会,容袂一个漂亮的弧度窜入水中,两眨眼的功夫,就见他从离岸边三十来米的地方冒出头来,手里就抱着那名落水的女子。
他没有往较近的西岸游,而是带着人来到了东岸。
容袂把女子先送上岸边,梅雪盛急忙搭把手,好不容易拉上这个少说比她重十斤的人。她不是说那女子重,相反女子的身材极好,该丰韵的地方男人一手难当,该纤细的地方,男人盈盈可握。而她……她的身子有多少斤两,背过她的容袂最清楚。
女子上岸时已经没有了知觉,梅雪盛本能的将人放好就开始抢救。她按了好十几下,正要抬起下巴对嘴吹气,一只突然手挡在了她的面前,“等等!”
“容袂你要干嘛,没看到我在救人吗?”上次救小童的时候,他还为她出面阻拦不解她行为的人,可就算是小童,那也是男童,现在换了个女人,他容袂就想给她来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了?
容袂淡淡地摇摇头,表示不是要阻止,指指自己,说:“我来。”
说着,身子一撞,把梅雪盛撞滚到了一米以外的地方,而自己代替了她的位子。
梅雪盛心里忍不住咒骂一声,她算是知道容袂一直以来的终极低劣小计谋是什么了!
她刚想骂出口来着,容袂就不偏不倚地接上了那女子的红艳艳只有半点大小的唇。
这两唇对接,女子顿时像通了电一般,纤纤长臂如藤蔓般穿过他的腋窝,绞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嘴里红色纠打的东西几乎缠成了结,口沫与嫩肉挤压交换的声音声声刺耳。若不是女子刚刚落水,灌了几口黄汤,气息一下没缓上来,看来他们还得来上一盏茶的时间。
女子终于离开了容袂,娇媚地喘息着,顺便帮着容袂拨开了贴在脸上的一缕头发,嗔道:“这不是容爷吗?你终于想着来找紫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