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呀,开眼开眼。”说着,梅雪盛拍起了小手。
容袂笑笑,好像这是她第一次夸赞自己,竟然有些喜滋滋的,于是说:“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言弟,不如我和你说个故事吧。我有一个朋友……”
“等等。”话头才刚刚开始,梅雪盛就毅然决然地截断了它,“通常说我有一个朋友怎么样怎么样的,都是自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所以我也会往这个方向想,你确定还要说吗?”
容袂神情一凝,梅雪盛就知道自己猜到了,他觉得无奈,便开始有些无赖地说:“你就不能别往深处想一次吗,就当听一个故事好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不想就是了。”
“从前有个大户的庶子,因为是庶子,所以常年被派到离家最遥远的地方经商。他有一个青梅竹马,开始的时候处得并不愉快,可日子长了,再锋利的棱角也被磨圆滑了,两人最终还是爱上了对方……”
说到这儿,容袂停了下来,良久也再也没有声响。
“完了?”梅雪盛问。容袂点点头表示是的,梅雪盛说,“至少也说个结束语吧,比如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没有。”容袂就此打断她,“没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后来庶子意外的继承了家业,娶了青梅竹马的妹妹,生了两个孩子,所以他们的故事结束了从相爱那天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梅雪盛想了想,探头到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要发表什么独特的见解呢,怎么今天这么沉默?”容袂也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神情,没有那种戏谑不屑的笑,就是平静继续手上的事情,他不禁有些好奇。
“因为你不会想听的。”
“如果我想听呢,你会说什么?”容袂追问到。
“你曾经否认过我说你没有爱过一个人的话,但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你。所以我没什么好对别人评头论足的。”
他笑了,似乎早就料到她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言弟,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那你有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想告诉为兄呢?”
梅雪盛想了想答:“没有,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不安分的豪门公子,虽然嘴上说不想参加你们的行动,其实我只是不舒服就这样被你们任意摆弄了而已。”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难得的好人,很多年前,我也认识过一个像你这样的好人,可惜她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是我害了她。”他凝望着梅雪盛的脸,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将她的影子与心中的那个人重叠。
梅雪盛淡淡抿唇,说:“这个才是我被你否认的那个故事是吧。”
“你好像什么都懂,你到底是谁?”他又一次提出了这个心中的疑惑。
“梅言。”她潇洒地回答,没有一点隐瞒。
说着说着,容袂渐渐地深沉了眉眼,他问:“梅言,你知道一个叫紫儿的人吗?”
“如果你换种颜色,我可以介绍个青儿给你认识。”梅雪盛扯着嘴角嬉皮笑脸地答。
可是容袂却以难有的严肃表情看着梅雪盛,“阿言,我是认真的。你弹蝴蝶泉边的时候,我无数次有这样的感觉,我们曾经认识,你……是不是曾经叫过紫儿这个名字?”
“没有,我从来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也没有过任何与紫字联系特别深的背景和事件,我想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吗?他根本就不认识紫儿,又何来认错人之说呢。只是经过这些时日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才会有强烈的感觉,梅雪盛就是这个人。
她说不是就不是吧,就算她承认她是那个恍惚间出现在他记忆里的紫儿,他又准备把她怎么样呢?总不能和她说,言弟,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女人在幻想,我真的没有恶意,因为我以为你是一个女人,一个我只存在在我记忆里的女人。
容袂拿起玉箫,吹了一遍蝴蝶泉边,再看看梅雪盛说:“对了,有一件事一直没来得及问你,那日瑞麟王让你蒙着眼识人,你是怎么在这么多人里找到我的。”
那么精确那么确定的握上他的手,用未开化的童声喊他的名字,喊得他又惊又喜。
梅雪盛抿着嘴有偷笑之意,说:“不告诉你。”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喜欢故弄玄虚!”容袂有些烦躁地道。
“这不叫故弄玄虚,这叫欲擒故纵,如果我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总是花钱听我说话呢,难道你以为我会觉得是你暗恋我吗,当然是我这种让人猜不透的人格魅力了。”
“你……你真是……”说到暗恋,容袂愣了愣,可是见梅雪盛的坏笑,让他又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一直在给自己下套,她还真是大胆,不过却让他着道了,“你说吧,我好奇,我现在身上没银子,大不了以后还你。”
“不说!”梅雪盛嘟着嘴,样子霎时可爱地一口拒绝了他,可容袂有一点也是让梅雪盛受不了的,就是他耍赖无果时,他就会改为撒娇,这让梅雪盛感到十分的恶心,以至于被迫妥协。
她仔细的在脑子里把话转了转,才道:“那天你不是被酸醋泼了吗,我闻到了你身上酸腐的味道,还有你手上有我咬的伤疤,我能摸到。”
“就这样?”容袂问。
“就这样!我都说我聪明了,你还想怎么样?”梅雪盛答。
容袂难免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对呀,他还想怎样,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她是因为直觉,对他特有的直觉,让她发现了他的所在……只可惜,他们还没这么深的交情。
容袂安静了下来,梅雪盛也不再看他,转到山洞的一角,把他送的剑拿了出来。
突然,山洞门口“嗖嗖”的落下两条影子,梅雪盛警惕的站了起来,只见鹰野从洞外飞入,容袂抬手稳住她说:“言弟莫怕,是自己人。”
那落下的两个黑影一般高,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没有一点特征可以让人分辨其不同。这是紫卫选拔的标准,在孩子时就把他们按照一个模式抚养,但是人各有异,如果有人长得太快了,就会让他少吃一些等等,用这样的方式去塑造他们。
直到十八岁基本定型时,就把已经长“走样”的人挑出,所以紫卫都是千挑万选,精英中的精英。
两人都戴着银灰的冷面具,两步跨到容袂面前跪地抱拳:“属下救驾来迟,望公子恕罪!”
既然都已经迟了,容袂还能说什么,只是一抬手,其中的一人立刻为他穿衣。
两名紫卫来时两手空空,梅雪盛真没看出,他们这身打扮到底哪里能装下这一系列繁复的衣裳。就连腰间的佩玉,还有编金的马靴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有古代的洗面奶和香水,才一会儿的功夫,容袂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也不是恢复了原来那位纨绔的公子哥,而是一身无法抵挡的贵气,身边伴着那只苍鹰,就是凛凛威风的意气王子。
容袂走到洞口,抬手放飞鹰野,突然听到洞内梅雪盛惊恐的尖叫。
他急忙转身手一挥,从袖口里飞出三把金镖,正中袭击梅雪盛的人的手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来接应他们的紫卫,脸上带的面具挡住了紫卫的表情,被金镖射中,他没有叫唤一声,只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容袂阔步走到他的身边,冷着脸说:“你要对他说什么!”
“回公子,属下正要清理。”
听到清理,容袂立刻就明白紫卫要做什么。对他们来说,任何一个与任务本身无关的人,一旦知道任务的存在,最终的结局就是死。
梅雪盛也不例外,她虽然是被突然征召的帮手,但始终与他们不能为伍,不是同伴的人知道紫卫的秘密就要除去,这是从紫卫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定下的规矩。
容袂望着梅雪盛,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脸上写满了惊恐,而她也用祈求的眼神与他对视。
她怕了,因为知道这不是一个玩笑,这是古代,容袂那样的人要让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上,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更何况她只是在家中无足轻重的庶女,根本不会有人为了这样一个女儿和朝廷作对。
梅雪盛哀哀地说:“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杀我,你说过你不想杀我,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你是在骗我吗。”她想了想,从怀里拿出那把刚刚收到的剑,“这个,你说我用来做什么都可以,那我现在用它来换我的命。”
容袂把递到自己面前的剑推回给她说:“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还有,这东西给了你就是你的,好好保存,千万别给别人了,就是包括我,你也不可以把它退回来,送梅公子回梅家吧。”
最后一句是对着身边的紫卫说的,紫卫显然有些震撼,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只是命令颁布的那一瞬间,两人并没有一人移动。
“带他走!”容袂厉声又说了一次,仿佛是在做极大的挣扎,一个要不要改变主意的挣扎。
随着这声令下,跪在地上离梅雪盛最近的紫卫一把把她扛上肩头,消失在了山洞里。
梅雪盛被送到了梅家的高墙外,她钻过树底下的那个洞,还好它没有被堵上。
来到自己院落附近,因为有侯爷派来的侍卫死死的看守着,她的院子显得更加的死寂了。
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刚刚走近,就被侯爷的侍卫赶到了远远的地方,而且这里比她离开的时候守得还要严密,不得不说这个侯爷也真是太敬业了。
梅雪盛没有办法,只能在附近找个地方静观其变,没想到事情完全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在她到府后的一个半个时辰,侯爷派人撤走了人马,她则趁梅家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一切,急忙回到了房间,吓了躺在床上假扮她的小甘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