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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羊肠道一役(1 / 1)

171羊肠道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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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人的兵马越过鸭绿水后,原本也如他们在北岸那般,有许多条道路可行。但若是考虑到新罗人从大丹境内搜刮了许多细软粮食,这些定然要往南运进新罗人的都城,位于半岛西岸的熊津去的话,新罗兵马能选的路途就只剩下了两条。

越过鸭绿水以后,新罗人的警惕性只会大大下降,这就是大丹的机会。

两条路其中偏东的一条,要从不少山岭之间经过,道路格外曲折起伏,不适宜运送大批物资,也能排除,是以卫羿最后是将埋伏点选在了偏西的路线上。考察了整两日,遣出数百人进行探查,才最终定下了埋伏位置,又花了大力气布置,将队伍数千人安置在路途两侧的矮山上,伪装起来。

大雪飘飞的天气是寒冷的,但它也有一个极大的好处,不论是什么样可疑的痕迹,只要下上一个时辰的大雪,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丹军士的箭雨齐射之下,哀嚎遍野,几波弓箭齐射,卫羿麾下人马收走了至少五百性命。

队伍已经经过了鸭绿水,在新罗人的心里,这不啻于已经远离了战争的所有可能,胜利班师回朝、队伍满载粮食珍宝,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千人中恐怕没有一个会真正打起精神来,再去警惕路途上的危险。

在这样的心态下,新罗人骤然遇袭的反应,在卫羿眼中不过是一盘散沙。若非自己的手下因为在寒冷的环境中战力同样有所降低,他甚至有把握,在这条死亡山道上将这批敌人尽数吞下!

“都尉,新罗狗贼的首领果然不在那主将车驾中!队伍前方敌军在后退,他们在尝试组织反击!”黄斗瞭望着曲折的山道后头,高声报告道。

“是时候了!”两侧最高的一座矮坡之上,卫羿扔下用来伪装的、落满了雪的树杈,拔剑出鞘,高高举起,朗声道:

“释放信令烟火!全体都有,下冲!弟兄们,今日此是我等猎场!想要富贵的,想要荣耀的,去罢!”

“冲!”“冲!”“冲!”

“杀!”“杀!”“杀!”

卫羿身有内力,声音极其响亮。他所在的位置又高,声音在山道上传出了老远。又有卫旺等人连续点燃三四枚信令烟火,特制的红黑色烟火高升上天空,带出了让人耳膜发痛的尖啸,传出了极远极远之外,而后在空中炸成了无数微尘。

为了在埋伏的程法度都有,慢慢止住了溃颓之势。

卫羿道:“新罗人这岁集结来的近万兵马倒也都算得上精锐。若是两军于平地上交锋,我等人数少了一半,未必能如此顺利。”

“我方形势如此有利,也还是叫他们在一柱香内收拢了残兵。”立在卫羿身边,朱谦潮也是有些心惊。

但朱谦潮的情绪是极其振奋的:“我等耗费足足两日时间布置埋伏,让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硬熬了近两个时辰,是值得的!先是一波箭雨,再是自上而下一波冲锋,就这两拨,我方已经杀敌千余!至今已经怕是已经破两千!”

“我等吃不下这许多人。”卫羿道:“再追一波,杀散了敌军便鸣金收兵。”

要放这团肥肉离开,朱谦潮有些不愿,但也知道卫羿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如今他们这方情势大好,但在冰天雪地之中熬了足两个时辰,人马都有些元气不足了,不能久战。更何况,敌方怎么说都还有近五千人,时间拖的越长,敌军就有越多的时间组织反击,这般对耗下去,他们这方的耗损也会迅速增加。如今他们要做的,是在尽量保住元气的同时,尽力杀伤新罗敌军。

“剩下的,就留待来年开春再行收剿罢!”

——

随着战事进展,在朴南明的指挥下投进后方的人马在以极快的速度折损,朴南明麾下的将领都焦急了:“将军,将军!我等抵挡不住!这山道狭窄,太难挪转了!大军不若先撤往前方修整,再行反击,十里以外便有一处平坦宽敞地带!”

但也有的是更担心带回来的宝贝的,反驳道:“若是我等此时撤了,队伍后面那些宝贝如何是好!都是我等辛辛苦苦带回的战利品,若是就此撤了,岂不是渣都得不回来了!”

朴南明有些犹豫不决,朴解摩却是走到了将领最前,高声道:“金偏将说得有理!此时如何撤?如何能撤?若是我等此时撤了,是将我等在大丹忙活许久的成果又还给了大丹人!须知一鼓作气,再而歇,三而竭,你们细想想,他大丹人是埋伏在雪地里,如此寒冷,埋伏时又不能挪动,他们其实已经冻得半僵了!他们不过是占了一点地利!我等兵马依然比敌军多,惧他个甚!正该拼死反击,将大丹人杀得溃败,才能保住我新罗脸面!”

朴解摩此话也是有道理的,若是此刻他们撤退,已经被杀死的人就是白白死去,队伍里携带的这许多辎重,能带走的十停中也没有一停。

但可惜,如今朴南明对朴解摩是厌恶至极,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信任于他,所以很快就定下了主意,扔下最沉重的辎重车马,先行撤往前方,收拢残部再战。

朴解摩对朴南明的做法是嗤之以鼻,冷声道:“将军如此决策,是准备将我等之前所有的功劳都重新还给大丹人了!我等发兵往大丹,原本便是为了这些辎重,有了这些粮米宝贝,我们新罗才能撑过这个冬天!将军不会天真至此,以为这些辎重扔下了,我等还有重新夺回的希望罢!这丢失军资的大罪,将军是否能负担得起?!”

朴南明眼神阴冷地看了朴解摩一眼,下令军队往前方撤。

朴南明的心腹将领们极为知机地围住了朴南明,将朴解摩隔在了最外围,隐隐是将他孤立了起来。

朴解摩也不再说话,微微冷笑着,随着队伍撤退。新罗人撤得慌张,近两千同袍的遗体,以及近一半承载了辎重的车马,就如此留在了山道中。

——

不知何时,风雪已经渐渐停了,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

新罗人终究是撤退了,大丹人收拢余部,清点战场,救治伤员,也不再追赶。清点战场之后,卫羿带来埋伏的三千五百将士,不治者三百九十二人,重伤八百余人,轻伤者无法计数。

以这样的代价,大丹人换来了两千一百余新罗人头,并且缴获被掠走的财富的一半。在傍晚另一场大雪来临之前,卫羿率麾下兵马,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穿过了鸭绿水,回到了大丹境内。

大雪纷飞,次日忠武将军殷林力带领着万余兵马回援,新罗人便是再多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再回头攻击了。

卫羿所指挥的,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可谓大胜。

不久之后,此战被命名为羊肠道之役。

那段山道原本无名,曲折偏狭如羊肠,最后是被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这一场战役,最终在卫氏五郎卫羿迈向大丹名将的路途中,刻画了重重的一笔。

……

离开金陵当日的清晨,华苓在暂居的宅邸门口迎来了晏河。晏河送来了赵戈,还有满满一马车属于赵戈的随身物品,衣裳两箱,笔墨纸砚书一箱,食物干货一箱,林林种种的小玩意也是一箱。再加上一名奶娘、两名侍婢,为了赵戈一个小小的五岁孩子,这也实在算得劳师动众了。

华苓看着仆役们给赵戈从马车上搬下一个又一个箱子来,忍不住笑,朝晏河道:“你也是恼人得很。——若是不舍得——”

“——并不,赵戈是儿郎,趁着有机会,多见识见识他方景色也是好事。”晏河说。

“好吧,”华苓有些无奈地笑笑,朝赵戈伸出手道:“赵戈来,接下来两个月,就换苓姨带赵戈玩一阵,好不好?”

“好。”赵戈努力地仰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他很努力地不让自己露出难过的表情来,努力挺直了腰,抬起了头,但小孩儿便是小孩儿,如何能掩饰住心里的难过呢。

但母亲推了推他,赵戈便还是走到了华苓身边来,叫她牵住了手。

“赵戈很厉害。”华苓蹲下身,轻轻在赵戈面颊上亲了一口,看了看他的眼睛。

赵戈原本将哭欲哭,但是华苓的笑容是若无其事的,就好象这件事再简单、正常不过了。于是这小孩儿吸了吸鼻子,也在华苓面颊上亲了一口,又眼巴巴地看了自己妈一眼。他是很愿意将娘也这样亲上一下的,但是娘已经许久不曾亲他了。

华苓表示很满意,站起身朝晏河笑道:“你放心罢,赵戈在我家不会受委屈。也是正好有机会,我会好好教他些东西。”

“那就多谢了。”晏河朝华苓点了点头。她与华苓的个性非常不同,互相总有许多看不惯对方的地方,但也有很欣赏对方的时候。

她是信任华苓的,华苓既然说了会好好教她的孩子,就一定会好好教。相比大丹人如今的这些教育科目,诗词歌赋那些个软绵绵的东西,她更愿意让儿子多跟华苓学一点,至少要把数学的基础打好,不要以后算个帐都算不清楚。

再者,在看世界的眼光上,她其实也认为,儿子与其像她,还不如像华苓好些。她做事总是易走极端,离经叛道,轻易得不着别人的好感。这样总是容易吃亏的。

华苓看了看天色,说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启程,我们的午食会在船上用。”

晏河神色淡淡地点头。她拍了拍赵戈的脑袋,柔声道:“赵戈好好跟着你苓姨学。娘过年前就派人来接你回家。”

赵戈眼眶里有泪珠儿在打转。但是这个男孩儿只是神色严肃地仰头说道:“娘过年前,一定要来接戈。”

“嗯,定然来接的。”晏河应了。

“那,那便,如此说定了。”赵戈有些抽噎,但这一句话是好歹看着自己的母亲说完了。

晏河微微蹲下身,抚了抚赵戈胖嘟嘟的脸蛋,神色淡淡地点头。

赵戈的嘴角是往下撇的,但却又倔得很,硬是没有哭起来。

华苓的心微微一动,这孩子就好象在瞬间长大了许多一样,神色沉稳不少。这孩子会长得很好的,心性不软弱。

谢余匆匆忙忙从家外赶了回来,面上是欣喜的笑容,朝晏河拱了拱手行过礼,然后急急朝华苓说道:“九娘子,有极好的消息!卫都尉率兵大败新罗逆贼,缴获大量物资!卫五郎君是立了大功!”

“真的?”华苓一喜,又赶紧问道:“有没有提到他是否受伤?”

看见华苓如此高兴,晏河的嘴角动了动,浮上半分嘲讽,但慢慢还是敛了起来。

谢余摇头道:“并未有提到这一点,属下想来,卫都尉应当并未受伤。大郎君还在后头呢,是先令我赶回家来告知于九娘子。”

华苓松了口气,想了想,叹气道:“胜这一场怕是极不容易。那等寒冷天气……”

谢余连连称是,又笑着道:“有这好消息,大郎君也是高兴极了。但大郎君还是命我提醒娘子与长公主,楼船已经在江边停靠了,再过小半个时辰,我等就要出发。”

“晓得了。”华苓粲然一笑。谢余告退,又往府里去禀告七娘这消息了。

华苓则是笑着朝晏河道:“还有些时间,到我那里坐一坐,喝杯茶吧?我那里还有些早晨才制好的糕点,味道极好。”

晏河也无可无不可,等华苓吩咐了下仆,将赵戈的东西都整理好,就牵起赵戈的手,一道转进华苓暂居的二进东厢。

——

这座府邸不大,只有三进,七娘就住在同一个院子的正房。没有那么好的关系,七娘便没有出门迎接晏河母子。但这时候倒是闲下了一点点,也过来陪坐。

金瓶从厨下端来几盘还有热乎气的各色甜点。豆沙馅儿的糕饼,放了牛奶、很像蛋挞的半圆饼子,还有半透明的桂花糕。在冬天吃的糕点,糖都是会放得多的,吃了容易腻,所以又配上红茶算是解腻。糕点是金瓶亲自做的,自然是色香味无可挑剔。红茶也是顶级的祁红,盛在精巧的人物彩瓷小盖碗里,一打开盖子便是清香袅袅。

七娘也知道了东北大胜的消息,与客人打了招呼,坐下来就笑容满面地说:“小九,卫五郎打了胜仗,这真是再好没有了。打退新罗,这个冬天,大家伙儿的日子都好过。”

“是啊,真是好极了。”现在华苓是看什么都很顺眼,食物也觉得特别好吃。她笑嘻嘻地将赵戈拉了过来,掏出帕子给这孩子抹了抹脸,然后抱着他摇了摇,笑道:“赵戈,赵戈戈,大家伙儿都很高兴呢。”

“戈也高兴。”赵戈朝华苓笑得灿烂,露出了十八颗牙齿。

华苓看他十分可爱,又在小孩儿两边面颊亲了一口。

赵戈很高兴地跑回晏河身边,两只小眼睛闪闪发亮。

“你很开心。”晏河啜了口茶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当然了。”华苓笑容灿烂之极,说:“那是我喜欢的人。他立了功。还没有受伤,我想不出有什么能比这种消息更好了。”

“嗯。”晏河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七娘则是又瞪了华苓一眼,轻斥道:“什么喜欢不欢喜的,在孩儿跟前也不庄重些儿。”

华苓只是嘻嘻笑,七娘也拿她无法。

倒是晏河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些奇怪。若是在以往,晏河大概会说她高兴得像个傻的吧。不过晏河这人,其实不是真看不得别人好,毕竟她如此骄傲。

晏河也注意到了华苓的表情,她道:“我看你是很爱卫五,恨不得为他掏心掏肺的。女子有了小家很容易就没了自我,希望你不是如此。钟表作坊里,按照约定,你是每年要给出至。三份的新设计图稿。别忘了这一点。往后你我还能有许多合作。若是你在家里耽搁了,我会很失望。”

钟表作坊的程,莫要为旁人左右了你的心思才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道庆帝面色一凛,满面笑着应了,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

从小到大,钱涟在钱昭心中就建立有极高的威信,其实从小钱涟就是比钱昭要聪明许多,不论是在学堂上,还是在经营上,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至今即使钱昭已经贵为皇帝,心中对钱涟的一份敬畏,也还残留不少。

但钱昭毕竟是皇帝,再敬重晏河,坐在龙椅上的这个男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听长姐命令行事——人都有野心。

……

苏州诸氏一门千余人,被押解入金陵之后,接受了三司共审。

诸氏嫡系在苏州所居住的大宅之中,被搜出了两封以新罗文字书写的信件。虽然信中内容都非常普通,没有什么疑点,上面也并未表明收信之人、寄信之人,但此刻东北辽城州城破,近十万辽城州子民死伤惨重的战况已经传回了金陵来。

大丹朝野是如此愤慨,出了一个诸清延的苏州诸氏,是不能再存在于世上了。

诸氏嫡系、旁系共五族,八百余人于十一月倒数第二日午时,被处斩于金陵城西街市口,又另有干系不大的千余人被流放西南。

当日,金陵城西的街市口血流成河,到最后,连刽子手都砍卷了刀刃。

……

既然打定了主意,钱涟也就很麻利地办起了这个事情。她掌握了宗亲族中约有七成的产业,这些产业在她手上经营得是越发的好,任何时候要让出去,都有无数的人愿意接手的。在年前两个月内,也就都交接出去了。皇族宗亲之中,原本对晏河独揽大权早就怨言满腹,晏河如此行事之后,自然人人称快。

并且,大部分的人都以为,钱涟是慑于圣上的威严,才不得不如此做的,于是对道庆帝是越发拥护了。

对此,晏河只是嗤之以鼻,她不过是将手上前景不够好的产业都处理了而已。她手上如今剩下的产业,就剩了西市工坊,钟表作坊,零散建在江南其他州城的十来家工坊,所生产的基本都是像钟表这样的。旁人极难仿制的产品,利润丰厚。还有就是大量的田地和宅邸。

……

在十一月底,道庆帝是召集了近五百人的车驾仪仗前往钟山,为皇庙中供奉的皇族钱氏的历代祖宗祭祀进香,而后便浩浩荡荡地接回了阴太后。

圣上阵仗是如此大,金陵人是都知道了,阴太后执意在钟山上清修,为圣上祈福数载,苦劝不回。圣上也无法,只得每年数回,令宫中内命妇前往钟山上的皇庙面见太后,略献孝心。

圣上孝顺母亲,终于在今岁年末说动了阴太后,将她老人家迎回宫中享福。

这是何等的母慈子孝,值得载入史书,流传千古的事迹?

……

太后重又回到了宫中居住。许是在山上寺庙中清修已久,与宫中诸人的记忆里的太后对比,阴太后如今是沉寂了许多,独居西宫,在殿堂里是设了一个小佛堂,每日里照旧吃斋念佛,也令宫中诸命妇无事不必打扰。

许是当真佛经修入了心里,虽然回到了宫廷,如今阴太后是当真十分安静了,大多数时候,便是道庆帝想要面见一二,都会被拒绝。

太后并未召见晏河这个亲女儿,倒是晏河自己,对太后的反应有些不安,隔日便亲自去见了母亲。

“臣见过太后。太后在山上清修,是十分受苦了。”晏河进入了太后的偏殿便大礼拜下。

“起来罢。不必多礼。”太后的声线不冷不热的,坐在堆锦铺绣的炕上,垂目观心,手里握着一串念珠,边慢慢数着,边诵念经文。

两母女之间,早已经算是撕破脸了,晏河也不指望太后能对她有多好,只是行全了礼,自己在炕下的龙凤高椅坐下了,又自然地朝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笑道:“如今已是十一月了,气候寒冷,你们这些侍候人的,切切要记得好好侍候太后。若是太后在你等手上差了一根头发丝儿,我也是不能放过你等的。”

太后还是垂目念经不语。

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阴太后如今也还不到五十岁,在山上清修数年,看起来是更年轻了。

两名掌事姑姑是不冷不热地应了晏河的话。她们眼睛都利着呢,太后的风光是来自于圣上,可与长公主没有什么关系。并且几年前,太后是早就恼长公主恼得不行,若不是长公主怂恿,圣上怎会请太后到皇庙去清修,还一修就是几年?

“既然太后事忙,臣便不打搅了。”晏河也不拿冷脸去贴热屁股,就此告退。

……

江州的日子很平静。

一家子将郡王赵戈带回了江州,就在宅邸的前院清扫出来一个园子,将赵戈安顿了下来。

赵戈年纪还小,才住两个月,也没有特地请塾师的道理,华苓便亲自编了教材,每日花上半日来教他些天文地理的开蒙常识。恰好家里有未成年的温顺小马,又每日里带着赵戈慢悠悠地练习马术。

赵戈这孩子虽然长得并不是特别俊秀,但性子是很好的,在谢家里,就连大郎、二郎都颇为喜爱他,二郎闲来无事,还带着赵戈骑了两回高头大马。

凤娘的儿子还不会走路,又有柚娘是折了胎的,这妯娌俩对能跑能跳、乖巧有礼的赵戈都很是喜爱,凤娘时时关注这孩子的饮食起居。柚娘还亲自为赵戈制了一套新的冬衣。七八九三个女郎更是不必说了,跟着华苓一起,带着赵戈经常在校场里骑马射箭,习鞭习拳,经常一玩就是半日。便是寒风萧瑟,时不时下场雪,也挡不住她们锻炼的心。

年前,晏河当真按照约定,派了几名心腹掌事往江州来接儿子,赵戈这下倒是很有些乐不思蜀了,谢家相比他自己家人多不少,并且,气氛上其实也比自己家要轻快许多。

但赵戈还是想念母亲的,还是带着大郎、二郎夫妻给收拾的大量礼物,登船归了金陵。

送走了唯一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谢家一家子便还是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

道庆五年的春天,大概是华苓过得最漫长的一个春天。从三月底东北雪化之后,华苓每日里都在等待战事前线传回来的消息。

想要得知有关他的事,却又怕某个时候就听到了坏消息,她总是摇摆不定。其实她也知道,根本不必如此焦虑,反正也帮不上什么。若是能把这段时间利用起来,留作他用,也能作不少事。

只是做不到罢了。心情很是煎熬。再加上还时时要耗费心神,与大郎讨论、处置族里、朝中种种事务,又要挤出时间设计新的钟表图纸,同时,华苓也在筹办江州的惠文馆,到四月里,还未进入热夏,她已经瘦了许多。

三月底,卫弼公是亲自到了幽州坐镇,从内陆陆续调遣近两万军队,压往新罗。

朱氏则是从苏州驻地遣出海军万余人,搭乘近百艘战船开往新罗的西南岸,并且在四月初成功登陆。

这批队伍里有朱兆新,他是率领前锋部队出发的。这位旧年的武举试榜眼,如今是个从八品的宣节副尉,麾下有一千人马,算得上是军中小头目了。

朱兆新临行前也不及到金陵来,不过令人从苏州送来了几箱玩物,是给七娘的。

当时得知这事,七娘就叹了口气,与华苓说道:“我是总算晓得,小九为甚瘦了许多。”

华苓笑了笑,慢慢画着新的钟表图纸。她没有应七娘的话,而是轻声说道:“这回新的钟,我想设计得更小巧些。然后,下一版的图纸,想在钟里面加入调整误差的结构。再下一版的图纸,想要设计出手掌大小的钟。要做的事有好多呢。”

六娘笑道:“小九确实是厉害,瞧这小脑袋瓜子里,怎地就能想出这许多有意思的提问来。”

华苓展颜一笑。

六七八三个今日都挤在华苓的书房里,在另一张桌案上帮华苓整理誊写资料。这些都是她写出来的,给幼儿启蒙用的天文地理知识,类似于十万个为什么的东西,基本每一张都要配图。但华苓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画图,所以大部分都是写了问题和答案,在旁边画出简笔画或是注释,然后就交给七娘继续补完。

这些资料整理好、结成书集之后,会交由大郎送去印制,往后家里的小孩子长大了,就都能看了。

八娘画画一般般,写字还是可以的,所以是与六娘一起,帮着誊抄文字。八娘写了一阵,嘟着嘴道:“哎,手腕儿好酸哦。”

“那就歇会儿,碧微,给姐姐们换一盏茶来呢。”华苓微笑道。八娘不爱做这些,能给她抄上半个时辰已经很好了。

碧微笑吟吟地去了,很快呈上了热腾腾的新茶,还有新出炉的几种澄皮小点心。金瓶的手艺是府里顶尖尖儿的,这些甜咸小点都做得极好,姐妹四个便暂停下来用了些,才又继续。

八娘性子最娇,这些年也是被处处呵护的,遂理直气壮地躺到窗边的榻上偷懒,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素色襦裳,眉目如画。

华苓看着她笑,又看了看六七两个,感叹道:“我们家姐姐都很好看。”

六娘看了华苓一眼,道:“小九可是为了叫我等越发努力些帮你做事才如此谄媚。”

“六姐冤枉我了。”华苓瞪眼道:“我是那等最诚恳有心意的人了,我才不晓得谄媚呢。”

娘子们纷纷笑骂:“瞧瞧,瞧瞧,小九的面皮儿是比谁都厚呢。”

华苓大笑:“也不有多厚,顶多比你们三个加起来厚一点儿。就一丁点儿。”

……

四月初,大丹征新罗的队伍是才出发不久,金陵宫廷之中,却是骤然往外传出了新的消息——

道庆帝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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