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这未免太...变态了吧！”
赵沐和另外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很难说出是什么感觉，内心完全被震撼。
因洛城跳下去而溅起的湖水渗入潮湿的岸边，发出嗤嗤的声音，这足以证明，湖水中蕴含着炽热的温度。
“...”
剩下两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刚才发生在眼前的那一幕。
滚烫呈血红色的湖水荡起了浪花，在赵沐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未过多久便恢复了方才初始的平静状态。
身在底下的洛城眉头微微皱起。
他固然知道湖水里面蕴含着高温，但是没想到这里面的高温居然如此骇人。
但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他就必须为自己做的选择坚持走下去。
他运转封天录，努力适应这里面的温度，同时借着里面令人难以忍耐的高温来淬炼本就十分强横的身躯。
而他跳进来一方面是用来修炼演化苍字决，另外一方面便是用来炼躯。
若是这个原因被其他人了知，恐怕又会引起一片哗然大波吧。
直至湖面完全平静下来，赵沐三人相视一眼，开始恢复自身消耗的灵力。
湖中的洛城也缓缓的开始适应这里的温度。
封天录的大道之音响彻其脑海，九字箴言的心法也开始逐步默默演化。
一切，都按照着计算进行。
...
就在琉璃悬浮塔内一切都平静的时候，外界已然是夕阳西下。
甚至在深冬时节天穹上依稀能够看到几颗黯淡的星辰。
比起白日较长的夏天，冬天的白天就显得很短。
在偌大的丞相府被端木澈的老仆清扫干净之后，天穹已然昏暗了下来。
天穹上开始出现星辉。
除夕夜悄然来临。
在院子中坐了一下午的端木澈依旧端坐在如今显得清凉的院子中。
老仆扫了一下午的院子，脸上没有呈现出疲惫感，他拿来一件外套，走到闭目养神的端木澈面前，披在他的身上，轻声说道：“除夕夜来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端木澈睁开眼睛，披上外套，淡然的说道：“大年初二就开始行动，最迟立春时节，努力了二十年的事情就会有结果。”
谈及此事，老仆的眼中闪烁着这二十年中少有的光芒，爬满了皱纹的面庞上浮现喜意，道：“听从天意吧。”
虽这么说，但他充满喜意的面孔下隐藏着希冀。
努力了二十年的事情，若是失败了，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无论是端木澈还是他，都不想看到失败的画面。
“上天看了我们二十年，一定不会失败！”
端木澈轻轻而又坚定的说道。
“但愿如此吧。”
老仆抬起头，望着天穹上散发微光的星辰，深沉的自语道：“若是失败了，谁还会记得我们，我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端木澈轻微摇头，“该记得我们的，一定会记得，不该记得我们的，在一个月之后，便会永远的记住我们。”
他起身，穿上外套，望向一脸复杂情绪的老仆，拍了拍他肩膀，嘴角略微蠕动，还是没有说出心中想说的话。
“帮我准备轿子，我去一趟王宫。”
他垂首说道，目光放到一双布满皱纹的双手上。
...
原本应该是喜庆气氛的锦蜀城却笼罩着悲伤。
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在锦蜀城知道卫兴延被杀之后，便一直笼罩着这样的悲伤。
对于安乐国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可以令人心底生出难以遏制的悲伤情绪的消息。
王宫深处。
地面都是用白玉铺成的王宫原本应该被布置的十分喜庆，此时却笼罩着冷意。
龙床上平躺着一个人。
他的呼吸和寻常人比起来不甚均匀，英俊的面孔上也缺少了以往的威严，反而略显颓废。
一连几天，他睡觉的时候都不自觉皱紧眉头，无论怎么做都做不到静心平静入睡。
他从中午午膳之后入睡，直至夜晚来临，星辉漫天，他才睁开沉重布满血丝的双眼。
而在他苏醒的一瞬间，恭敬守候在门前的老太监第一时间就感受到王已苏醒，他躬身走到王的面前，看着略显颓废的王，轻声说道：“王，丞相已经在殿前等候半个时辰了。”
安乐国的王，深深的喘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同时说道：“传。”
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十分疲惫，完全没有寻常人睡醒之后的精神。
一旁的老太监心中微微一颤，紧接着应声倒退出去。
当端木澈在恢弘古朴的大殿见到他等候半个时辰之久的王时，王已经披上了龙袍，脸色平静的坐在龙椅上。
“赐坐。”他平声说道。
虽然王的话语和面色显得十分平静，但是端木澈还是听出了疲惫之感。
他微微颌首，点头躬身坐到椅子上。
“何事。”王闭目问道。
端木澈微微沉吟数息的时间，沉声说道：“王，今天夜里是否游城？”
除夕夜游城是安乐国历代的君主都会做的一件事情，而此时王的状态不是很好。
“先祖定下来的规矩不能坏，戌时你安排下，人员和去年一般不做变化。”王深沉的说道。
在这道话语刚刚消散的时候，王睁开了眼睛，望向正欲说话的端木澈，继续说道：“凤凰城的事情在明天开始的时候要完全做好，恢复和卫兴延没死之前一样。”
端木澈躬身应道，紧接着便在一旁老太监的眼神下，揖手轻轻退去。
“王上，您注意身体，安乐国不能没有您。”
在端木澈退下之后，王沉重的闭上眼睛，一旁的老太监忍不住走上前，轻轻的劝慰。
“寡人无事，你也退下吧，寡人允你可以回家过年。”
王疲惫且虚弱的说道，神情是说不出的悲伤。
“王，您忘了，老奴早就没有家了。”老太监扶着王走去龙床，轻声说道。
...
“除夕夜了，过的真快。”莫寒举起手中的杯子，示意对面的鬼影。
鬼影同样举起杯子，微碰发出一道轻响的声音之后，两人一饮而尽。
“时间总是想着想着就过去了，到了中年你就会发现，时间还是慢一点的好。”鬼影放下杯子，唏嘘的说道。
“年轻的时候总是盼望着能够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最好能够站在世界之巅，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鬼影一边笑着一边说着。
他也不知道今天喝了多少酒，只知道眼前滴酒不沾的少年喝了不少。
“那个时候，心中总怀抱着一腔热情，试图去改变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改成自己心中完美的世界，然而当热情被迷雾重重的未来和虚伪的人情世故磨灭只够，你就会突然醒悟，这偌大的界域，凭你一个人去改变真是可笑。”
不苟言笑的鬼影今天说了很多，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那是其他热情似火的少年，不是我，我年少时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杀完我所有的玩伴，我要去适应改变，不，尽我最大努力去改善我的生活。”
莫寒怔住。
改变变为改善，这其中蕴含的心酸着实让莫寒心酸并沉默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令灵荒界感到颤抖的男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鬼影是好人的感觉。
然而在莫寒心中突然生出这种说出来会遭到所有人嘲笑的感觉时，鬼影眼中突然冒起一束幽火，望向莫寒，嘴角漾起一丝笑意，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莫寒再次一怔。
“你怎么知道的。”莫寒微微惊讶的问道。
而鬼影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莫寒摸不着头脑。
他微抬头，一双幽火腾腾的眼睛望向莫寒，认真的说道：“因为我会读心术。”
莫寒第三次怔住。
然而这次怔住却很快恢复了过来，他望着没有任何开玩笑意思的鬼影，心中不去思索鬼影是否会读心术的事情，他在思索鬼影说这句话到底所为何意。
而正当他思索的时候，鬼影却蓦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道笑声，似乎是他从一个小杀手爬到杀手界人人颤栗，大名鼎鼎的杀手之王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笑声。
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导致他笑到一半就戛然停止下来。
莫寒微微怔住，紧接着他看到刚刚笑过的鬼影蓦然站了起来。
“你去哪？”莫寒问道。
“杀人。”鬼影不加掩饰大声说道。
一股凌厉的杀气从他身上发出，与之同时，一股熟悉感横生莫寒身子中。
“杀谁？”
他站起身子，发觉脑袋有点眩晕，急忙对即将消失的鬼影说道。
“赤尊城城主，王司程。”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彻在莫寒的耳旁。
同时也响彻在他的心中。
“他是在为我开头做好第一步吗。”莫寒轻喃出声。
就在他心中泛起复杂情绪坐在板凳上的时候，酒馆的老板走了过来。
“年轻人，你都坐一天了，能不能离开回家了，我们要关店回家过年了。”酒馆老板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看着莫寒目光很是诧异。
莫寒抬起头，轻微的哦了一声，正欲付钱，老板摆了摆手，“不用了，今天是除夕，那些酒钱就不要了。”
在莫寒略微惊讶的目光下，老板微微摇头，望向消失在夜色中鬼影离开的方向，用一种十分鄙视的语气问道：“坐你旁边那人是谁啊。”
“哦，不认识。”莫寒轻微摇头。
“嘁，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想杀我们城主，真是可笑。”
老板收起桌子上空空的酒坛子，摇摇头讥笑着走开。
莫寒望着老板的背影，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