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弗里(2)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法术而已——造成混淆,不过我猜顶多能有五卡尔的作用。”法师漫不经心地说,他放下了兜帽,在黯淡的微光中,夏仲银色的头发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芒,这让他看起来很像拜因森林中那些尖耳朵——大多数精灵都有着一头银色或者金色的头发。法师默发了一个光亮术,同时指点着半身人避开一个缺了一半的石阶:“你得小心点,古德姆——如果你这样踩下去,我敢保证准会崴掉你的脚踝骨。”
半身人嘟嘟囔囔:“噢,这地方可真不是怎么样。”他皱着眉头评价道,按照法师的话选择石阶完好无缺的另一半,“我可真没想过在这种地方,”商人抽抽鼻子,他朝斑驳的墙壁翻了个白眼,半身人竭力压低嗓门:“还有这样一条隐秘的通道。”
“毫不奇怪。”沙弥扬人拽了拽手里的绳子——另一头系着被堵着嘴巴,绑紧双手,跌跌撞撞的俘虏,曾经的恶棍头子,他极不情愿地跟在女战士的身后,但却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可吃够了这个可恶的沙弥扬人的苦头。
“毫不奇怪。”贝纳德打量着头顶昏暗的地道顶——沙弥扬人辨认出那些粗糙的石头并非出自工匠之手,所以她猜测这原本便是一条天然的通道,被人类发现之后扩建了而已。女战士再一次抽紧了手里的绳子,然后她继续说道:“冷风城并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也许最近十几年是,不过在这之前,每个人都会在国王的丧钟敲响之后竖起耳朵,关好门窗。”
这暗示可真够明显。夏仲从中听出了某种不祥的意味。他揣摩着沙弥扬人的话,很快就意识到此刻这个话题并不怎么适合——他们还在逃跑的路上,身后随时可能出现一打或者以上的维弗里的打手,法师摇摇头,就好像这么做能将那些繁芜的念头从脑海里摇出去。
他扶着石墙,小心地让自己的脚落在狭窄的阶梯上而不至于一脚踩空摔个半死。光亮术照亮了法师身造一安卡尺内的景象,在这个距离之外,不知从哪里漏出的微光为这条阴暗潮湿的通道提供了仅有的照明,不过,显然使用者必须得自备光源,否则,那点可怜的光亮并不足照亮道路。
“我们究竟会走到哪儿去?”沉默了大约五卡尔——这也是半身人的极限,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噢,沉默对这个民族来说比死亡好不了多少。他似乎是自言自语,也或者是向法师(半身人的好奇心和胆量一样令人称道)提出问题:“这条路究竟通到哪儿?”
“也许是城外。”俘虏没好气地开口。这一路对他来说可不算容易——沙弥扬人的捆绑手艺堪称一流,而塞住他嘴巴的布条在之前终于被女战士取走了(“虽然我不觉得这里的声音还有什么可能传到地面上去,”她盯着恶棍头子的眼睛,认真地告诫他:“不过,哪怕你只是想张嘴打个哈欠,我也会立刻保证让你再也打不了的是个卡尔之后,马杰里烦躁地制止了这场闹剧——恶棍们抱怨着狭窄的仓库,愚蠢的同伴,该死的敌人(尽管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见到法师),却没人真正将心思放在正事儿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唯独没有考虑维弗里老爷的部分。
马杰里沮丧地简直想要大喊大叫——在真正这么干之前,他期待已久的人终于到来,并且将他从这一片混乱中解救了出去,身穿红色天鹅绒长袍的中年人皱着眉头从一道忽然出现的光圈中走了出来——这个景象让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惊叹。
维弗里的顾问法师艾伦尼尔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通常情况下艾伦尼尔会皱紧眉头,嘴角死死地往下撇,马吉利偷偷怀疑过法师惨白而僵硬的脸颊也许已经变成了石头,“只有石头才不会有任何变化。”但现在看起来,维弗里心腹的猜测显然是错误的。证据是艾伦尼尔破天荒地抽动了脸颊的肌肉,看起来他似乎打算冲马杰里来上一个微笑,但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你说这里有一个陌生的,难缠的法师。”顾问法师意有所指地开口,他的眼光在那群仿佛烂泥一般的恶棍身上溜了一圈,然后艾伦尼尔说道:“不过我只看到一群该被送进垃圾焚烧炉的家伙。”
马杰里将武器丢给自己的跟班——在之前的混乱中这个勇敢的奴隶一直紧紧跟在主人的身后,险些就被高壮的马杰里砍成两半——“至少之前是的,如果您能将视线稍微往下放放,”男人朝躺在地上的那个不幸的家伙努努嘴,嘲弄地继续说道:“那您也许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最好是这样。”没打算跟马杰里多纠缠的艾伦尼尔仅仅如此说道,然后他打了个响指,一片焦黑的可怜人被无形的力量送了过来,停在顾问法师身前一卡尔的地方。然后艾伦尼尔稍嫌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向前走了一步,弯下腰仔细查看伤口——如果能找到的话。
他从腰带里拿出一把银制的小刀,挑开伤者的开裂的皮肤仔细查看里边嫩红色的新肉——这个动作让那可怜人呻吟了起来,不过法师充耳不闻;然后艾伦尼尔又扯下伤者的一片衣服,仔细放在鼻端前闻了闻。
“我可从没想过,”以上一切做完之后,顾问法师盯着马杰里,神色可谈不上友善什么的——他就像一只秃鹰那样死死锁定自己的猎物那样盯着马杰里:“你居然能真的遇上一个法师,有等级的,不是学徒的那一种。”
“现在,马杰里先生,我们——包括维弗里先生在内,都会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