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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那张床(1 / 1)

那张床

“爸,她叫邱小晓,这是她妹妹,蚯蚓。”我向我爸介绍道。

“伯父您好,经常听力齐提起您,说您是如何如何辛苦才将他养大成人。”这邱小晓嘴可真甜,表演也相当到位,看来这次还真是选对了人。

我爸吧啦着土烟,一副骄傲自满的表情:“可不是!这小兔崽子,打小就没少让我操心,小的时候下河摸鱼,差点就把命给弄没了,要不是我跟他妈,他能念书?能上大学?能在城里工作?”。不过他的话也不假,别看我现在老老实实,小时候可不安生,没少调皮捣蛋,就那次下河溺水,本来医生说我已没有了呼吸,但最后我爸还是想尽办法,硬是把我从鬼门关里给拽了回来,所以从那以后我对水都有些恐惧,更不敢再下水游泳。高三那年,其实我已落榜,按照农村当地的规矩,考不上就得出门打工,根本没有复读的先例,可我却成了这个例外,爸妈拼死拼活地再送了我一程,好在我并没有辜负他们,最终考上了大学。

“你刚才说你妹妹叫什么?蚯蚓?一个女娃娃,咋取了这么个虫虫猫猫的名儿。”我爸一脸茫然地问道。

“我姓邱,叫颖,新颖的颖!才不是泥巴里那恶心的东西!”蚯蚓似乎有些生气,别了我爸一眼。

“噢,是那个邱少云的邱吧?”我爸转头问小晓道。

“对对,就是那个解放军英雄,我们呀,有幸与她同姓,或许以前还是一家人呢。”小晓跟我爸开着玩笑,借老一辈革命家的光荣事迹,与他套着近乎,逗得他咧着嘴哈哈大笑。

“跟他一个姓还光荣?他就一****,身体都烧焦了还不动,蠢死了!”蚯蚓冒出一句话,令场面有些尴尬,小晓立即用手拽了她一下,不过还好我爸妈久居农村,根本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妈一边烧菜,一边侧着耳朵听我们的对话。

“那你老家在哪儿呢?父母都还好吧?”我爸问了一个敏感的话题,我本想打个岔儿,翻过这篇儿,却被小晓接过了话头。

“不瞒伯父,我老家是汶川的,父母都在那次地震中丧生了。”小晓低声说道,她似乎不愿刻意隐瞒,毕竟这件事情早已过去,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该面对的还得坦然面对。

我爸听到这个,顿时不再说话,我妈也凑上前来,挤着眉头,我以为他们会介意小晓孤儿的境况。

“没事,没了就没了,也别太难过,还有我们,以后就把我们老两口当成你亲爸亲妈,我们会像对待自己亲身女儿一样对待你们。”我爸的话虽糙,但却很窝心。

“就是!小晓,这往后啊,你们姐妹俩就是我们的女儿,这里也就是你们的家,想住多久就多久。”我妈接着说道。

小晓的眼眶有些湿润,毕竟对于一个失去家庭温暖的人来说,这场面,这言语,着实能让人倍增感动。

“我要上厕所。”蚯蚓突然说道,她自然是不属于被感动那一列。

“就在下面,从这门后绕过去。”我爸用烟枪指着厕所的方向。

蚯蚓照所指的方向去了没多久,我们便听见了她那杀猪式的喊叫声,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立马起身冲向厕所。在这偏远的小山村,有一个干净、完全封闭的厕所是件奢侈的事情,每家也只不过是在牲口棚里用木头隔出一间供人用的厕所。我们看见她时,她正提着裤子,指着厕所旁边的那头老黄牛,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它!它舔我!”蚯蚓向我们控诉道,眼泪也几乎被吓了出来,事情自然大家也是弄明白了,应该是她在上厕所的时候被隔壁的老牛大哥给“偷窥”了。

这境况可把我们都逗乐了,一个劲儿地笑。

“不要怕,它不咬人。”我爸一边说一边把牛栓到另外一边。

“瞧你那点出息,一头牛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小晓笑着说道。

“这什么破地方,公路也不通,厕所还那么脏,还要跟动物住一块儿!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蚯蚓一边抱怨,一边朝正屋跑去,简直恨透了来这里的决定。

我有些担心,担心这个过惯城市生活的娇气女子,是否能在我这寒酸破旧的家里熬过这七天,不过好在家里用土灶烧的饭菜吸引住了她的胃口,那天晚上,她接连吃了三碗饭。

每次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我都会与爸妈闲聊到很晚,这次依然如此,大家坐在灶台旁一直聊到十二点,直到实在找不到可聊的话题之后,大家才打着哈欠准备睡觉。

爸妈为我们安排好了房间,蚯蚓一个劲儿地抱怨,被子太脏,床单有霉味儿,床架上还有蜘蛛网,晚上上厕所不方便等等。其实我妈在得知我们要回来之时就已经将床上用品彻底清洗了一遍,不过要达到城里人的标准,特别是蚯蚓所期盼的标准,似乎不太容易。

在给蚯蚓铺好床后,我妈则上另一间房给我铺床,这是一张很大的床,摆放了两只枕头,被子是妈亲手绣的,柔软的丝绸上现出两只戏水鸳鸯。

我妈一边铺床,一边唠叨:“小两口以后得好好过日子,可不能乱花钱,得省着点用,这以后要是有了宝宝,压力还会更大。”

我对小晓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对于我妈的絮叨,我根本无可奈何。

没过多久,床已铺好,在这寒冷的冬天,它显得特别温暖,让我有马上钻进去的冲动。

“好了,你们洗洗准备睡吧,齐齐,你可要让小晓睡里面,这家里耗子多,别吓着她了。”我妈这句话像闪电一般劈中了我们。

“什——什么,妈,你不会让我们睡——睡在一起吧?”我被妈这前卫的思想所震惊。

“难道你们还要分开睡?我都听蚯蚓说过了,你们一直都住在一起,多大点事,都一家人了,还害臊?”我妈笑着说道。

“不是,我——”我还想解释,却被小晓从后面揪了一下。

等妈走后,她才说道:“你怎么解释?你觉得现在还能解释清楚?”

“那怎么办呀,总不能——?”

“哟——哟,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看到没,那,晚上你就裹点被子搁那将就将就。”小晓指着屋内的一张老旧桌子。

“凭什么呀!”

“凭什么,就凭我是女生,凭我现在是你妈的儿媳妇,对我好点,要不然,哼哼,我向你爸妈揭穿你的老底,你能想象他们得知被欺骗后的心情吧?”小晓一脸奸邪地看着我。

我无计可施,洗漱后,从衣柜里掏出一张棉被,铺在那张破旧得吱吱作响的桌子上,然后脱去外套,钻进被子,将自己裹得跟个毛毛虫似的,而小晓却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不愿直面自己的惨败,我翻了个身,将脸背向她,闭上了眼睛。

她关了灯,上了床,农村的夜总是很安静,我能清晰地听到她脱衣服的声音,那羽绒服的拉链声,那毛衣产生静电后所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一番折腾之后,所有的声音随着这静谧的黑夜一同消失了。

忙碌了一天,我本该一闭上眼便进入深度睡眠,但无论如何却也睡不着,这硬板桌子把我的背搁得发疼,想翻身换个姿势,它又咯吱咯吱地叫个不停。邱小晓那边则一点声音也没有,好像已经睡去。不过最终,我还是难以抵抗睡眠的次次侵袭,渐渐闭上了眼睛。

我是在半夜被小晓叫醒的,当醒来那一刹,我才发现自己浑身哆嗦,咳嗽得已面红耳赤。

“怎么了?”我问道。

“你感冒了。”

“嗯,好像有点。”

“嗯——那你到床上来睡吧。”小晓想了一下说道。

“这样不太好吧?男女授受——。”

“别废话了,赶快上来,我们一人一张被子。”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一人一张被子,这个并不能称之为同床,大不了叫作近距离睡觉,互不影响,所以我披着被子上了那张床。小晓为我腾出了一片地儿,我裹着被子躺在了她旁边。从来没有在睡觉时与一个女人靠得如此之近,她的一呼一吸,甚至是心脏和脉搏的跳动,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这个美丽的女人却仿佛躲在玻璃之后,让我触手不及,只能透过这层厚厚的石英感受着她的存在。

小晓呼吸的节奏像催眠曲一样麻醉着我的神经,不知不觉,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梦中,我变成了那文弱书生刘彦昌,身边陪伴着我的是三圣母杨婵,我们心心相惜,爱得死去活来,经历过无数的艰难与坎坷,我们最终相拥在了一起。尽管是个梦,但对于没经历过爱情的我而言,却也能如此沉醉。

一声高亢的鸡鸣将我惊醒,我打着哈欠,企图用手揉搓还未醒来的双眼,却发现手臂沉重,抬不起来,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压住,我立即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令我惊呆。

我们不再是一人一张被子,因为不知是在何时,我那张被子已被踢到了床下,我也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钻进了小晓的被子,而现在,她侧着身,头靠在我的手臂上,一只手搂着我的上身,一只脚搭在我的大腿上。更令我窒息的是,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胸部紧贴着我,透过身体的各个细胞,我能够明显感受到她肢体的曲线,但此时,恐惧却完全压制住了我荷尔蒙的产生。

我轻轻地将她的手挪开,不愿让她看到这尴尬的一幕,不料她突然惊醒,目睹了所有的一切,瞬间将整个身体缩了回去,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双手抓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胸部。

“我——那个——其实”我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没有一种语言适合现在的语境。

小晓转过身,背对着我,一声不吭,用被子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迅速穿好衣服,逃离了现场,来到堂屋。

妈正蹲在灶前烧火做饭,见我慌慌张张,便唠叨起来:“一大早起来就冒冒失失的,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见得你改改这些臭毛病,走路要脚踏实地,你看你那连滚带爬的样子,一点气质都没有。”真没想到这当娘的会对我关心到如此细致,完全介入了我的吃喝拉撒。

“咋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小晓呢?”我妈继续问道。

“她——她还睡着呢,不用管她,我爸呢?”

“为补那张破网,昨晚忙活了一夜,喏!一大早扛着它去了河边,说是你喜欢吃河里的小鱼虾,也让城里的人尝尝咱乡下的味道。”妈指着门前的屋梁,果然,那张许久没下过水的鱼网不见了。

灶台上烧了一锅开水,旁边放了一只大簸箕,里面摆放着几十个洁白的圆球,四川人将其称之为汤圆,就本身而言,我并不太喜欢这种糯性食品,但由之所带来的新年气氛却能让我神魂颠倒,如同大街小巷鞭炮所散发出得浓烈火药味,无时不刻提醒着我春节已经临近。

我接过烧火的活儿,让妈腾出手做其它的事。

“小晓这孩子,我看着不错,实在、听话。”我妈一边往锅里下汤圆,一副满意的表情对我说道。

“哟哟哟,您才认识她几个钟头啊,就觉得人家不错了。”我嬉皮笑脸地说道。

“可不是!这有些人呐,你花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都无法看清她的真面目,但有些人你只需一眼,就能确定她本质的好坏。”我妈说得头头是道,完全不像一个从未接受过教育的农村妇女。

“那您跟我爸差不多一辈子了,您怎么看他呢?”我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来探寻老一辈人的情感纠葛。

我妈想了一会,笑着说道:“别看你妈我现在满手老茧不中看,当年可是村中一花,穿着你外婆给我做的小红袄,迷住了村上村下不少人,二队你那老刘叔,竹坝子开小卖部的王叔,还有当年到我们村插队的知青,哪一个不是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一副非我不娶的态度,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哪根筋出错了,偏偏跟了你爸这只烂芋头。”我妈回忆着自己当年村中之花的荣耀,满脸幸福的笑容。

“真的假的?那我怎么听二舅说我爸当年长得非常英俊,还说是您在外婆面前哭着闹着要嫁给我爸的。”难得回家几天,我不忘与妈调侃几句。

“就他那样子还算英俊?别跟我提你二舅,他跟你爸小时候就穿一条裤子,调皮捣蛋不在你之下,下河摸鱼、放干生产队稻田里的水、偷生产队的鸡蛋、抢知青的眼镜做放大镜,那时你二舅混蛋得没少挨你外公的揍。”

没想到七八十年代的年轻人也会如此猖狂,再联想到如今做事稳重的父亲,很难让我将两个不同性格的人揉搓到一起,可从妈的话中,我却看到了我爸可爱的一面,这“青春”与“成熟”的确相差甚远。

“他这么混蛋,那您为什么死活都要嫁给他?”我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二舅从中作梗,日久生情,后来发现你爸心眼儿其实也挺好的,再后来,我们就未婚先育,然后就有了你,最后就只能结婚了。”我妈回忆起这些故事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一辈的恋爱故事,似乎更耐人寻味,可正当我听得专注之时,却被一阵咯吱的开门声所打断,邱小晓低着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醒啦?睡得还习惯吧?”我妈边说边给小晓打起了洗脸水,因为昨晚的事,我还不敢正面看她,她也似乎也刻意躲着我的目光。

“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这乡下就是安静,不像城里那么吵杂,让人睡得特别安稳。”小晓笑着对我妈说道。

锅里的汤圆熟了,我们准备吃早饭,蚯蚓却赖床不肯起来,了解到她的性格,我们没有多催促她,先填饱了自己的肚子。饭后我正犯愁去哪儿打发时间,妈建议我带着小晓去看我爸撒网捕鱼,这项活动对农村的人来说并无什么新鲜,可对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而言却有一定的吸引力,捕鱼的感觉其实比吃鱼更加享受,小晓已满脸的期待。

我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了门,拐了几个弯,过了几个坎,最终来到那条河边,这条路我不知道走过多少回,那一捧泥土的芬芳,那几根青草的嫩香,充斥着我整个鼻腔,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零碎地洒在大地上,虽不够温暖,但在这寒冷的冬天已然可以算作奢侈品。

河水水位比夏季明显下降了很多、安静了很多,仿若也进入了冬眠阶段。大老远便看到我爸蹲坐在河边,嘴里叼着烟枪,显然网已洒下,正等待鱼儿进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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