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人
“子言!”张雨菲沉声呵斥方子言。
方子言冷哼一声,妩媚的眼狠狠地瞪了方子默一下,踩着三寸的高跟鞋,妖娆地走进病房。
她一身渐变色的大摆衣裙,束着雪白的腰带,栗色的大波浪散在肩头,走动间,摇摆出动人的弧度。
这个女人,一举一动,妖娇动人。
在所有人面前,方子言都是一个漂亮妩媚的女人,有着良好的家世,完美的身材,优雅的谈吐,虽然偶尔娇蛮,却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女人。
但是面对方子默的时候,她就会把所有的尖酸和刻薄展现出来。
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却像结了千生万世的仇。
方子默退让一步,方子言便跟进两步,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此刻,方子默便皱着眉头,不与方子言计较。而方子言,却是毫不领情,走过方子默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坐到方明海病床前。
“妈,爸醒过么?”
张雨菲眉头紧蹙,抿紧了失去血色的唇。
“没有,从送进医院来,已经四天了,虽然脱离了危险,可是一直都没有醒。医生说,你爸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想让爸别受刺激还不容易!”方子言眼底闪过一道冷光。
方子默直觉她不会有什么好话,但是事关父亲,哪怕是自己受些讽刺,她也认了。
“子言,你说清楚,现在爸的身体最重要!”
“说清楚,好啊!”
方子言伸开自己修长的手指,细细地观察一下修得圆润的指甲,然后抬头看着方子默,嘴角的笑容十分恶意。
“爸被气得中风住院,就是因为合伙人捐款逃走,我们家面临破产,现在子默你靠着自己的‘力量’,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爸醒了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只不过,如果爸知道你是用这样的方法解决的,你说他的病会不会更严重?”
方子默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方子言笑得更加开心,眉梢眼角里,写着的,都是浓浓的得意。
“方子默,其实做骆一帆的情。妇,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儿,毕竟,骆一帆可是排行榜上居首位的钻石单身汉,做她的情。妇,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只可惜,爸的身体……”
“不要说了!”方子默低声地喝止方子言的话。
方子言肆意地笑出声来,看着脸色青白的方子默,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哼,方子默,只要你不来,不让爸爸知道骆一帆的事情,爸就不会受刺激,身体自然会慢慢康复咯。”
“子言!”
张雨菲再次喝止方子言,虽然她知道,方子言说的,是事实。
可是,子默已经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自己,她们作为她的家人,怎么能够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我说的不对么?”方子言扬高了头,鼻孔对着方子默。
“对!”
应声的,是方子默。
她苦笑着,目光深深地凝视一眼方明海,只觉得心里像下了一场漫天漫地的大雪,寻不到一丝暖意。
在面对骆一帆的时候,她羞怒,她恐惧,但是她坚定。
因为她的身后,有她的家人。
可是此刻,方子言带着恶意的讽刺,却让她猛然明白,她做了骆一帆的情。妇,解决了家人的问题,却也彻底地把自己从家人身边推开,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方子默!
缓缓地走上前,方子默坐在方明海的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昏迷的父亲,眼泪悄然滑下来。
张雨菲看着心里一酸,走到方子默身后,轻轻地把手放在她肩上。
“子默,对不起,是妈没用……”
一串泪珠猛然落下,滴在手背上,很烫。
方子默深吸一口气,抬手抹掉满脸的泪,坚定地站起身。
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她心甘情愿的牺牲,没必要在这个时刻,做出委屈的姿态。
“妈,我会搬出去住,爸醒了,就告诉他,你没有告诉我家里的事情。就当,我还好好地读我的大学,等着毕业!”
“子默,你要搬去哪儿?”
张雨菲着急地问,眼底有愧疚,却在最深处,有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
方子默却看懂了,眼神黯下去,幽深如海,凄清地自嘲。
“妈,你放心吧,骆一帆不会让我没地方住的,毕竟,我现在是他的所有物,为了他的面子,他也不会让我太寒碜的。爸身体不好,就全靠你照顾了!”
张雨菲猛然撇开头,眼底泪光闪烁。
毕竟,也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不管是为了什么那么疼爱她,终究是十几年的感情了。
方子默咽下喉中的哽咽,挺直了背脊,走出病房。
她的身后,方子言笑得妖娇艳丽,扬高了自己美丽的头颅。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方子默站在房间中,却发现自己能够收拾的东西少得可怜。
这几年外出读大学,家中她的私人物品已经很少了。
此刻站在这里,才突然发现,之于这个家,她竟然已经生疏了这么多,像一个外人一样。
是啊,就算继母对自己疼爱有加,她却敏感地察觉到她心中的刻意,所以亲近中,却也有着一层隔膜,读大学之后,就渐渐地疏远了一些。
这次急匆匆的回来,更是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拿。
苦笑了一下,方子默拿出一个背包,把自己的几件私人物品打包一下,背在肩上就出了家门。
一路游荡,每走到一处,都会想起幼时父亲带着她走过的痕迹,心更痛,却也更坚定。
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父亲,她也会向骆一帆妥协。
那是她这个世界上,最亲的骨血亲人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路旁的霓虹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两旁的楼里,一盏一盏的灯火亮起来,每一盏灯火的后面,都是一个温暖的家。
可惜,她的家,已经无法温暖她了。
苦涩地笑,方子默一身的凄清寥落,宛若游魂一般。
骆一帆在车上看到方子默的时候,她就是那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单肩背着一个书包,在他面前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却仿佛无法承担什么重量一般垮下来,满脸的苍白,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却仿佛没有焦距。
心有些莫名其妙地疼,骆一帆却皱皱眉,把那情绪狠狠地扼杀。
车子利落地一拐,便停在方子默的身边。
按下车窗,骆一帆冷淡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
因为突如其来停在身边的车,方子默有些吓到了,眼神惊惶无措,骆一帆皱起眉头。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