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刚刚开始
骆一帆缓缓走近，站在秋千前面，微微低眸，看着方子默。
她整个身子几乎都缩在秋千上，显得人小小的。顺着他的步伐，慢慢抬眸看着他，迎着阳光，微微地眯着眼，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茫然，很无助的模样。
这一刻的方子默，不像来求他的时候那样绝望中带着愤怒，也不像反抗他的时候那样宛若末路的困兽。
就像邻家受了委屈的小妹妹，独自一个人保护伤口。
这样的方子默，让骆一帆的心里，莫名的觉得熟悉，也莫名地有些怜惜。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学校么？”
“你知道我上课的时间？”
方子默疑惑地歪头，看着骆一帆，语气有些迷茫。
逆着光，不太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无从知道，他是否真的像他声音所表现出来的，似乎对她有几分关心。
会么？这个男人，会关心她么？
骆一帆敏锐地听出方子默的疑惑，瞬间反应过来，暗暗斥责自己的心态，却也只是暗自叹息了一下，没有带上平日里冷漠的面具。
或许是，这个地方，太像小时候那个公园，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公园，离他的圆圆家很近。
不过，说出口的话，依然是冷冰冰的刺人。
“你的时间，我了如指掌！我不是浪费的人！”
“呵……”
方子默自嘲地低笑，不是浪费的人，所以对于自己这个他用钱买的禁脔，了如指掌是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骆一帆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子默，坚持要一个答案。
方子默抿唇，她不想回答，这个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晓的秘密。她从来不曾想过会和另一个人分享，更不用说骆一帆。
可是，这个男人，会接受她的沉默么？咬咬嘴唇，方子默命令自己冷静，静静地看向骆一帆。
“如果，我说不想回答，可以么？”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私事。”
方子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已经做好了惹怒这个男人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他只是淡淡地点头，如此回答。
天上下红雨了么？
她的表情太过明显，骆一帆一眼便明白她所想，不由冷哼一声。
“怎么，你以为我会发怒？如果你闷不吭声，或者随意敷衍我，也许我会。不过你够聪明，够坦白，所以我接受你的回答，并且不会追究。”
“谢谢！”
“这句谢谢，比我出钱救你家公司的时候还要真诚！”
方子默刚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黑了，这个男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时便静默下来，两个人一坐一站，相对无言。
方子默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秋千也跟着微微动了一下，她便跟着力道慢慢地荡起秋千，假装旁边那个卓尔不群地站着的男子并不存在。
秋千缓缓地前后摇荡着，方子默歪着头坐在秋千上，看着天空。
这个城市少见蓝天白云，今天却是个大晴天，轻柔的风，天空湛蓝，有朵朵云飘过，不期然的，便似乎回到了当年，她还是年幼的模样。
骆一帆只是默默地看着方子默，任由她思绪飞到天边。
这个公园，他以前就偶尔来，每一次都是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假山那里，看着一些小朋友在这里嘻嘻哈哈的玩乐。有时候看到小姑娘荡秋千，也会恍惚地以为是他的圆圆。
可惜，每一次都是他奢想。他的圆圆不再是小姑娘，他也不再是当年阳光的少年。
就像妈妈，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一样。
今天在公司，突然觉得心情烦躁，便出门径直来了这里，却看到本应该上课的方子默。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看到方子默的时候走过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过来了。
或许是，她总能让他想到小时候的圆圆吧！
两个人，各自惦念的是彼此，却阴差阳错，相见不识。
“小哥哥……”
方子默低低地呢喃，有泪就洒落在风里。
骆一帆耳尖地听到方子默的声音，似乎听到一个熟悉得刻入心底的称呼，唤回了飞远的心思。
“你刚刚是在叫什么？”
“没叫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方子默转开头，避开骆一帆，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泪，不让他探寻自己的心思。
骆一帆没探究，只是走到秋千旁边，伸出手，轻轻地推动秋千，就像曾经为他的圆圆做的那样，缓慢地推着，让秋千温柔地荡起来。
动作轻柔，有着无声的呵护。
如果说之前的相对无言是尴尬，那么此时略嫌亲近的氛围，更让方子默如坐针毡。不知所措之下，就随便扯了话题来说。
“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约了谁么？”
“没有约谁！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让我很熟悉，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附近的公园，能让我想起曾经美好的事情。当然，也为了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记，恨的人和事。”
骆一帆猛然握住秋千的绳子，力道大得让荡起来的秋千都猛然停下来，另一边绳子带着秋千坐板突兀地晃动，几乎将没有防备的方子默甩下去。
“啊！你干什么呀，吓死人了！”
方子默短促地惊呼，被骆一帆的动作吓了一跳。胸口急遽地起伏，下意识地抬手轻轻地拍抚，眼波也横了过去。
不过下一刻，嗔怒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变成胆怯，看着骆一帆青黑的脸色。
上一次他这样脸色出现的时候，是她被他狠狠折磨的时候，那样让她破碎的侵略，已经让她心里产生强烈的阴影。
此时一下子看到骆一帆的脸，吓得脸都白了，身体不自觉地瑟缩发抖。
骆一帆握着秋千绳子的手死死地握紧，手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凸出来。他那么用力，想要借由这样的疼痛，让自己能够缓解那样蚀骨磨心的痛。
太痛，痛到他只能伤害眼前明明无辜的女孩，来抚慰自己被仇恨折磨的心。
“这样就吓死了？方子默，你也太脆弱了点！”
“你……”方子默白了脸。
“我什么？”骆一帆的手从绳子上松开，捏住方子默的下巴，抬起，对上自己阴鸷的眸子。“方子默，这才是刚刚开始！”
方子默只觉得温暖的阳光下，她却依然浑身发冷。这个男人对于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