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痛苦还不够么
方子默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什么她忘记了，就是觉得心是沉重的，似乎压得她喘不上气，身体都好像被压扁了。
她其实有点不想醒来，但是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威胁着她，让她不敢不醒来。
睁眼，沉重的眼皮似乎坠了千斤的重量，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光了她残存的力气一样，让她疲惫得想放弃。
“方子默，你给我睁开眼睛！”
又是那个恶狠狠威胁她的声音，是谁？她不想睁开眼睛，不想醒过来，她想睡觉都不准，真讨厌！
方子默被一股气闷哽在了心口，借着那股力道，猛然睁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骆一帆。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墨黑的眸子盯着方子默刚刚睁开还显得有几分朦胧的眼。
混沌的大脑依然不清楚，但是安静地躺着，让方子默稍微有余力思考，她努力地回想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然后，她的脸白了。
骆一帆，你这个禽。兽。
心里怒骂骆一帆，方子默闭上眼，头扭向另一边，不想对着骆一帆的方向，怕他根据她的表情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骆一帆冷哼一声，用脚趾头他都猜得出方子默心里在偷骂他。
不过他不在乎，这几年他成为帝豪总裁，手腕犀利狠辣，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了亏之后，明里暗里地骂他，又掉不了一块肉，他从来都是当耳旁风的。
“方子默，逃避没有用，转过头来！”
方子默闭着眼睛，倔强地歪头在另一侧。她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反正再不济也就是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可失去呢！
“不转？挺有脾气的么！方子默，你在于清博面前，也是这样一副倔强的模样么？”
方子默的背影僵硬了几分，却依然没有转过头来。
骆一帆的神情更漠然了几分，他十指交叉放在眼前，目光停留在修长的指尖上，语气也和姿态一样的云淡风轻。
“好像，于清博出车祸了吧？住在第一医院？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第一医院也是帝豪的产业？”
方子默猛然转过头，瞪大眼睛瞪着骆一帆，气息急促。深吸口气，方子默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骆一帆，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学长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无关？怎么会无关呢？今天早上你不是还急匆匆地去看他！”
“你跟踪我！”方子默瞪大眼睛。
“那又怎么样？”骆一帆淡然地反问。
方子默默然，是啊，那又怎么样，她的自由，本就是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所能拥有的自由。
“骆一帆，我今天去医院看学长，已经和他说清楚，我和他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以前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你尽可以放心。”
“你的话，我可以相信么？”
“你大可以放心，我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想想我爸爸。”
骆一帆看着方子默讥诮的模样，弯唇邪肆地一笑，在椅子上微微地压低身体，脸往方子默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方子默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下，懊恼地看到骆一帆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
“方子默，你知道么，你越是有脾气，我越想踩你。如果你乖乖的，也许哪天我就腻了，那样你还能早点摆脱我！”
“你说真的？”方子默抿唇屏息，不想让骆一帆看出她的期待。
“假的！”骆一帆冷冰冰硬邦邦撂下一句。
“你！”方子默怒瞪骆一帆。随即想到他说的话，闭上眼，平静一下情绪，等到确定自己能够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平静对待骆一帆之后，才睁开眼。“骆一帆，你恨我爸，所以折磨我，想让他痛苦是么？”
“继续！”
“现在我从原来的学校转学了，我喜欢的人从此陌路了，我也被你毁了，以后的日子里我每次想起这些的时候，都会痛苦难过，甚至可能不会再找另一个男人，孤苦终生。这样的痛苦，还不够么？”
“这就够了？”
骆一帆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他眯起眼，凝着方子默，那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刺穿方子默的脸，让她觉得脸颊上一阵刺痛的感觉。
“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点点憔悴消瘦抑郁而终是什么感觉么？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那样无助，那样绝望，你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么？”
方子默没有回答，她的生命里，唯一她经历过的，亲人逝去，就是她的妈妈，不过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什么叫做悲伤。之后，她再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过程。
她没有经历过，但是，她能想象得出。
哪怕那想象，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么伤痛，也在骆一帆一声声的诘问中，多了沉重。
“你是想让爸爸也经历这样的痛苦是么？”
方子默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屏息问出这个问题，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一样，几乎无法喘息。
骆一帆突然笑了，笑容灿烂，如春回大地。可是他的眼底，却是冰天雪地的寒，凛冽逼人。“方子默，你不知道，聪明的人往往不幸么！”
方子默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爸爸。
骆一帆凑近，盯着方子默的眼睛，不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他含着莫测高深的笑。“方子默，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
方子默心底升起一丝丝希望。
“因为，还不够！”
方子默刚刚升起的希望破灭，心更沉向深渊。
骆一帆看着方子默表情变化，脸上带着几分趣味的笑，就像抓到了老鼠的猫，伸出爪子悠闲地戏弄自己的猎物，带着几分从容，几分戏谑。
“如果仅仅是这样，太便宜你爸爸了，我要让他看着自己的事业倒塌，看着自己的亲人受苦，看着自己众叛亲离潦倒落魄。方子默，我要让你爸爸把这些痛苦都经历了，再到地下去跟我妈妈赔罪！不，我妈妈那么美好的人，肯定早就已经去了天堂，至于你爸爸，我诅咒他，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