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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治世向生,逆世而亡(1 / 1)

治世向生,逆世而亡

自神灵降世起,尽管随着自身的不断强大,人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变得越来越丰富,可是,维系人类生存的那些秩序,千百年来,却始终如一。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从未改变。

虽然在这漫漫的历史长河当中,总会出现一些异类,妄想颠倒乾坤,再造一个新的,一个所谓大同的世界,可是,这些人最终无一例外地的都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世的人们大概只有在乱世来临以后,才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些在野史当中被称作是先驱者的英雄,想起他们留下的那些口号,想起他们曾经描述、憧憬的那个世界,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会鼓起勇气,痛骂眼前那些快要亡国灭朝的统治者们。

然而,随着新的统治者们粉墨登场,他们很快就又沉默了,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对这些普通的民众们来说,无论江山怎么易主,他们却是永远在扮演着同一个角色,那就是顺民。

古往今来,兴衰更迭,大抵如此。

当一个贱民终日生活在苦力和皮鞭之下,在深不见底的矿坑以肉磨石,在暗无天日的高墙内以血冲泪,随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原本,他已经对自己生存的现状习惯以及麻木了,可是有一天,当他爬出矿坑,越过高墙,看到那些被人鞭挞驱使的牲畜眸中含泪,泪中渗血以后,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生活同这些牲畜并无区别,或许,在某个瞬间,他会下意识的幻想,幻想那些牲畜们突然开始发狂,将那些手持皮鞭的家伙狠狠的踢倒在地上。

当一个终日恬笑的下等仆役,习惯了替自己的主子端茶送水,鞍前马后,可是有一天,当他看到一条因为追随主人的脚步而累到虚脱的涎狗之后,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同这条狗真的很像,或许,在看到那条涎液横流的死狗以后,他会在某个短暂的瞬间,下意识的在心中生出邪恶的幻想,幻想这条狗突然变成一条发狂的疯狗,狠狠的扑上去将自己的主人咬上一口。

然而,幻想毕竟只是幻想,既然这个贱民成不了一匹脱缰的野马,那么,当苦难再度来临,他只能被人再一次押回地底,扔到高墙之内,做一辈子的奴役,直至生死魂消。

同样,既然这名下等仆役成不了一条发狂的疯狗,那么,他只能亦步亦趋,到处看人脸色,做一辈子低头弯腰的下等人。

当一个人渴望变强,却又无力变强的时候,为了生存,他只能承受,这或许是一种悲哀,但是,对某些人来说,这种悲哀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数百年前,有位旅居大陆,四方吟游的诗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世间每多凡人,一切救赎与解脱都是多余,红尘俗世,浊浪涛涛,我只愿游戏人间,做一名逍遥闲人。”

这名诗人不但嘲讽那些愚不可及的凡人,甚至在流传大陆的某些诗篇当中隐隐提及那些本已站在了高处,却对下面单调的风景心生厌倦的逆世之人,称他们都是些可笑,可悲的可怜人儿。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逆世之人虽然最终全都走向了自我毁灭的道路,但是,他们至少有勇气去质疑自己,去质疑这个世界,哪怕最后失败了,却也是虽败犹荣。

或许,当所谓的天下太平,万民归心的时代来临以后,在所有人都在为某些人歌功颂德的时候,依然会有那么一些人会默默的去缅怀,去祭奠那些藏在他们心中的英雄们。

尽管,让那些曾经的先驱者们一次次的沦为飞蛾,最终葬身火海的,恰恰就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这些让曾经的英雄们看到了希望,最终却又给了他们绝望的凡人,但是,至少那些英雄们还留在他们的心中,没有被彻底忘记。当然,他们也只能做到不去忘记,仅此而已。

传说,《通世神律》在成书之初,终章曾经留有十六字注言,谓之:生亦何欢,死亦何哀;若为轮回,人畜皆忏。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流传大陆的范本上却是少了这句有些警世意味的注言。

如今,这道注言的真假自然已经无从考据,但是,后人对它的解读却是经久不衰,多少年来众说纷纭。有说这是神灵对人类最终归宿的指引,也有人说,这是有人假神灵之口,所做的某种喻世之言。且不说那些飘渺的归宿和指引,单从其喻世的角度来讲,确实在某种程度上隐隐警示了人类。

如果这一生你过得生不如死,在生命走向终结的时候,不去反思自己这辈子为何会活的如此不堪,反而去幻想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如何痛快的去活,那么,你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失败的,与那些没有思想的牲畜又有何异。

倘若世间真的有轮回一说,那么或许那些牲畜也该幻想,幻想自己下辈子再也不给人当牛作马。

如此解读的话,那“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或许只是人生的一种大痛楚,可“若为轮回,人畜皆忏”却已经上升成了一种大恐怖。

如若真到了世间人人都能警醒的那一天,恐怕,维系这个世界的那些秩序很快就会土崩瓦解,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些痛楚背后的大恐怖,某些人才会愈发警惕,这句话才会从《通世神律》上永远消失。

人间千年,英雄有之,却从未出现过圣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现实的悲哀,却也是一种现实的幸运。

毕竟,保留残缺的存在总要好过追求完美的毁灭。

沐云天不是圣人,更不想成为那些所谓的英雄,所以,在这场风云巨变的大时代里,他理所当然的成了一名对固有秩序的坚定守护者,他甚至不惜奉献自己的一生,也要为他信奉的那些东西添砖加瓦,使其变得更加厚实,更加坚定。

而或许是因为命运,又或许是因为受到环境的影响,总之,在沐云天坚定了要成为一名守护者的时候,伊漠,这个貌似懵懂的少年却在有意无意间走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世人曾言:治世向生,逆世而亡。

似乎,这个故事刚刚开始,结局便已经注定了,可是,千年以降,就算人间从未出现过圣人,但是,谁又能断言,下一个千年不会有圣人出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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