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台,出关
苍山深处,云天观内。
因为沐云天的意外离场,原本热闹的开宗大典一时变得有些冷场,待到众人逐渐知晓了台上那位中年男人的身份之后,场间才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为了一睹宗门第一护法的风采,台下八大家族的子弟争相簇拥,欢呼叫嚷声渐起。
待到一连串庄重繁琐的开宗仪式之后,八大家族的子弟依次上场,对着台上台下将近一千多人的观礼队伍,开始了大典以来的首场武秀。
一片欢呼喝彩中,云天宗开宗大典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高潮。
由于此番武秀,只是在各族挑选的精英子弟之间进行的一场表演性的比试,并不涉及最根本的输赢利益,所以,各族子弟无需进入曜光大阵,然而,即便是这样,参加比赛的各族子弟依旧积极备战,显然,谁都不想在众人面前落了自己家族的面子。
短暂的准备之后,作为东道主的沐家,最先派人上场。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喊,一名身材消瘦,容颜清俊的年轻男子开始快步登上观台。
不知为何,眼见此子登台,观台之上,原本还是虚身而坐的沐笠竟是突然直起了身子,旁边曹、柳两家的家主更于此时身体微倾,有些意外的向着前方那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抬头望去,就连那位始终沉默不语,几如老僧入定的城牧司司主,也于此时眸光微亮,露出了一抹喜怒难辨的笑容。
便在众人心中微愕的时候,距离沐笠稍远的秦家家主,突然微微侧身,对着旁边同样一脸意外的徐家家主,轻声说道:“听闻此子乃沧海先生的独子,天赋不凡,单从个人的修为来讲,如今的年轻一代中,能够与之比肩的已经寥寥无几,不知待会儿嘉仑兄打算派谁上场?我可听说,您府上的那位三年前就已经进入了聚神之境,这些年被你捂得这么严实,今次不打算让他出来露露脸?”
看着身边这个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家伙,徐家家主神情平静,语气淡然的说道:“不过只是一场简单的武秀,谁上都是一样的,秦兄何必认真呢!”
听着身边这位不温不火的回应,人称笑面狐狸的秦家家主却是不尴不尬,继续说道:“嘉仑兄说的极是,我也就是一时好奇而已,哈哈哈...”
听着此人虚假做作的笑声,徐家家主眉头微蹙,待到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他便顾自转身,向着观台前方望去。
九大家族当中,除了司徒,林,沐,秦四家的家主本身修为不俗之外,其他五大家族的家主大都修为平平,尤其是曹,徐两家的家主,此时基本无望跻身聚神。
然而,让很多人心生错愕的是,作为一名聚神境七重的修士,那位秦家家主却是没有一丁点高手的自觉,不但为人巧舌如簧,在处理某些家族纷争的时候,更是八面玲珑,极少动用武力,比之不会修行的徐家家主,此人竟是更加乐于动口不动手,不知是因为太过自负做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只是,世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秦家家主虽然修为不俗,可是,其身后的几个儿女却大都修为平平,反倒是徐家家主生了一个天赋异禀,修为不俗的儿子。
正因如此,以往总是喜欢自矜身份,对修行一途故作不耻的秦家家主,才会说出刚才那番有失风度的话来。
便在二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那位走上观台的年轻男子已然对着台上台下各自一揖,神情倨傲的站到了场中。
不知为何,此时的这名年轻男子明明神情倨傲,一身修为气息却是隐而未放,似抑非抑的样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等众人的喝彩声落停,一名身材同样消瘦,面容却是平凡无奇的年轻男子也与此时迅速走上了观台,不同于之前那位年轻男子的出现,此时登台的这位年轻男子,不但神情平静淡然,浑身的气息也是清净平和,既没有刻意的收敛,也没有放肆的展现,显得很是中正平和。
然而,看着此时轻身而来的年轻男子,感受着对方身上中正而又强大的那股气息,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秦家家主,却是突然神情微顿,对着旁边一脸欣慰的徐家家主,语气迟疑的问道:“这是?”
听着对方微微有些颤抖的话语,徐家家主神情微凛,语气淡然的说道:“正是犬子。”
一语既出,秦家家主神情再变,目光微缩。
想到时间不过才过去三年,此子居然已在聚神一途走出了这么远,男人不由得心生一叹,归于沉默。
便在台上二人拱手行礼,台下众人呐喊喝彩的时候,群楼深处的那片地下密室内,终于传来一阵轰隆巨响。
看着那道巨大的石门缓缓开启,正在闭目凝神的沐家兄妹立时轻身而起,向着石门附近急掠而去。
随着石门轰鸣,一道幽暗兀长的甬道逐渐显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冰冷阴寒的强大气息,待到这股阴寒至极的气息骤现骤隐,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
老人一袭青灰长袍,容颜枯槁,浑身气息尽敛之下,几如一个已到古稀之年,快要与世长辞的老人。
不知为何,看着老人此时满脸的死寂,原本还是一脸激动的沐云天突然心中微突,下意识的挥臂伸手,将此时满脸喜悦,正欲扑将上去的妹妹拉在了身边。
也许是感受到了沐云天无意露出的那抹警意,之前还是容颜枯槁的老人,突然身体微颤,随着一道莫名的气息骤然出现,老人脸上的那抹死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去,之前还是蓬松杂乱的白发竟也随之脱落,取而代之的竟是郁郁渐生的乌黑长发,不过瞬息时间,之前还是枯槁将死的老人,已然衰意尽褪,年轻了数十岁。
一片死寂。
半晌以后,看着此时满眼惊恐的二人,老人须发微张,轻声说道:“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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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光微暗,有薄云渐起,随着秋风撕扯,原本晴美蔚蓝的天空逐渐开始阴沉,像是突然被人披上了一片灰纱,却是没有半点云遮雾饶的朦胧,除了低沉,便只余压抑。
荒野之上,随着秋风肆虐,秋草瑟缩,一辆马车缓缓南来。
马车哐当,驶过一片杂草丛生的沟壑、陷坑,缓缓停在了一处浅滩,浅滩荒凉,寸草不生,不远的地方,有一间草毗泥砌的小房子,小屋孤立,矗在这片空旷而又寂寥的荒野上,倍显渺小。
一片清冷中,伊漠一行人依次下车,向着远处的那间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