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夜话
黑暗中,听着男人突然说出这样语气暧昧的话,女人定定的站在原地,惊愕无语。
半晌以后,她才有些后知后觉的颤声问道:“什。。什么?”
感受着女人语气当中的那抹无措和紧张,自以为此时心境透彻的男人不由得微微一窒,片刻之后,发觉对方竟是依旧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他不由得语气微怒的继续说道:“什么什么,难道,你打算今天晚上就一直坐在那里,或者,你以为自己也能跟外面那个家伙一样冷暖不避?”
眼见男人突然变得恼羞成怒,黑暗之中,秀脸已然烧的通红的女人不由得轻声嗫嚅到:“那个,你现在受了伤,床又那么小,你叫我上来难道不怕。。”
“怕什么怕?我都让你留在这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现在却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好意思说。。”
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勉强挪了挪身体,不等女人开口回话,他竟是继续数落道:“赶紧的,当年还是少女的时候,就敢偷偷钻进男人的被窝,现在都已经是孩他妈了,反倒装起清纯来了。”
“你。。”
听着男人居然如此数落自己,女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羞意,嚷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男人刚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女人留在这里,此时见她竟是如此做作,本就心思莫名的他再也无法保持平日的冷漠自持,今日自司徒翟手中侥幸身还,再次感受到死亡袭来的他早已没了最初的那些执念,除了因为出手之前,他便已经早早存了一些不能与人言明的晦暗计较外,女人先前的那番亦步亦趋,不离不弃,也让他不得不在心中暗自承认,当年那个拖着自己离开那处尸山血海的女子的确值得自己去喜欢,去在意,当然,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欺骗,或许,那些故事真的可以称作美好。
然而,也许是因为这些年习惯了孤僻,对许多男女之间的情情我我早已淡漠麻木,男人此时虽然因为心血来潮,想要做出一些积极的改变,可一时又显得太过笨拙。
于是,在此时愈来愈冷的小屋之内,心思怪异的男人完全不理身边莫名坚持的女人,竟是突然顾自腹诽起来:以往自己故作姿态,存心不给她好脸色,她却是死气竡咧的缠着自己,如今自己想要主动点吧,她倒先摆起了架子,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男人这样顾自愤愤的想着,却没有发觉,潜意识里,自己却好似并不排斥女人此时流露的这种自矜、自持。
便在男人因为今日的这场历死险生,变得有些莫名奇妙的时候,前方羞意渐止的女人却在一阵恍然之后,隐隐猜到了男人此时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世人有云: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对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一个便宜儿子,十三年匆匆而逝,今日第一次看到那个孩子,他难免会有些心神失守,露出那颗隐藏多年的真心。
想到这里,心思聪慧的女人再也不复之前的犹豫跟不适,不等男人从腹诽当中回过神来,他已然掀衣挪步,向着榻前的男人缓缓行去。
小床吱呀。
婆娑声中,女人缓缓摸到榻边,在身边男人明显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中,掀衣脱靴,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待到接过此时已经被男人勉强掀起的薄被之后,她才和衣捋发,轻轻躺了下去。
一片旖旎中,似乎是为了刻意冲淡屋内已经濒临窒息的尴尬气氛,原本也在强作镇定的女人突然轻轻挪了挪自己依旧燥热的身体,对着旁边莫名沉默的男人,吐气如兰的说道:“那天在城外,是你故意放出气息,提醒那个孩子弃城离开的吧!”
男人此时原本还在强自清心,陡闻女人说出这句貌似有些不和气氛的话,他本能的一怔,待到片刻之后,恍然回神的他才有些语气无奈的说道:“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听着男人这么快承认,女人却也没有太过意外,微微迟疑了一下之后,竟是继续开口问道:“那么,在这之前,你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什么意思?”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装。”
听着女人此时的语气不似佯装伪诈,男人思索片刻,很快便猜出了真相,既然林牧已经同意了让瑜儿进入云天宗,而司徒家在经历了城外的那场变故之后,居然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终选择了同林家妥协,那就表明,眼前的女人已经从林牧那里知晓了一些足以让其掌握主动的秘密。
于是,在女人隐隐有些期待,却又隐隐有些不快的时候,他开始语气萧索的说道:“不错,自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便毫不费力的知道了他的来历。”
男人说道这里,突然一声莫名的轻叹,不等女人强抑住心中的那抹不快,他竟是喃喃自语道:“因为,他与彩衣实在长得太像了。”
便在男人因为当年的那些少年情愫,变得有些黯然低落的时候,旁边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那抹不快,语气微酸的说道:“你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她?”
不知为何,女人说道这里,突然想起男人之前因为瑜儿的关系,对自己恶语相向的那一幕,随着心中的不快瞬间变作委屈,嫉妒,她竟是有些赌气的翻了翻身,对着身边的男人语气生冷的说道:“那天因为瑜儿,你不明就里的便对我恶语相加,我想知道,当你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心中又是做何感想的?难道,你当时就没有一丁点不甘不快?”
女人说道这里,情绪愈发变得激动,不等男人开口,她竟是继续说道:“一想到自己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女子居然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是不是很心痛。”
听着女人此时已经隐隐有些出离愤怒的言语,男人沉默片刻,最终却是轻声一笑,待到紧了紧身上的薄被之后,他竟是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见到那个孩子还活着,我很开心,也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