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丢人你随意
项清啸的府邸是楼南皇临时赏赐的,原来是一个尚书的府院,前不久这位尚书犯了事被抄家流放,这府邸就空了下来,现在项清啸回国成亲,正好那府邸刚空下来不久,人气尚在,一应摆设也没来得及清空,于是楼南皇就赐给了他,正好省了内务府再费周折花一些不必要的冤枉钱。
项清啸身为质子多年,朴素惯了,也没有大加修缮,再说住不了多久,他就得拖家带口回去沧海国,更不愿去花那个心思。
府院很大,也就容易显得空旷冷清,不过却被如云宾客的热闹恰巧遮掩了过去,倒也不算寒酸。
苏重锦在喜娘的搀扶下了喜轿,盖头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低头只能看到自己的两只脚,何去何从她只能听从喜娘的摆布,让走就走,让跪就跪,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听话。
先是进了正堂拜了天地父母,最后夫妻对拜,随着礼官一声礼成,二人拜堂结束,就被送进了洞房,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她在喜娘的一再提醒下,也没出什么丢人的差错。
一进洞房,苏重锦就甩开喜娘的手,伸手扯掉了盖头,连声嚷着:“闷死了,闷死了。”
“王妃,这样于礼不合,这盖头必须等新郎官来挑掉才好,可不能差了礼仪。”喜娘又手脚麻利地把那盖头捡起来盖了回去。
苏重锦刚看到一丝亮光,随着盖头落下,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那你快去叫项清啸来挑。”苏重锦坐在龙凤雕花喜床上,烦躁地说,心想,嫁给不喜欢的人,自己连最起码的耐性都没有,果然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可怕的。
“王妃,八皇子就在这房中,你稍等片刻便是。”喜娘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八皇子,嘴角抽了抽,心想这王妃好歹也是苏相府的大小姐,怎么是这副猴急的性子。
“哦,那来吧。”众人拥着二人进了洞房,脚步繁杂,苏重锦便以为项清啸没跟进来。
项清啸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对喜娘和丫环们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这……合巹酒还没喝呢。”喜娘看了眼托盘中的两杯酒,有些为难地说。
“不用侍候了,下去。”项清啸扫了一眼喜娘,语气淡淡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
喜娘无奈,示意丫环把托盘放在喜床边的台桌上,朝项清啸欠了欠身子,领着丫环悄步出了门。
喜气盈盈的新房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喜烛偶尔爆出的灯花轻响,放眼望去,满室的红光交映,龙凤喜床挂上大红缎绣双喜床幔,床上放着朱红彩缎的百子被,鸳鸯戏水的喜枕,窗棂上贴着沾金沥粉的大红双喜,就连百宝如意柜上的桌灯都嵌着一对红双喜,所有的摆设无不含着美满祝福,喻意动人。
最动人的是那坐在紫檀喜床上的新娘。
项清啸站在几步开外,看着一身盛美华服的苏重锦,不由自主地,脑中浮现出另一张脸来,自从昨日不欢而散之后就再也没见面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永安城,也许已经回野凉山去了吧,他的喜宴,他知道她根本不会来,也许是不屑一顾吧,可是他期待她来,在这贴满大红喜字的府院里,能看到她的脸,也许此刻他的心情会因此多些欢喜,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厌恶这种血一样的颜色,而他还要和另一个女人共享这种喜庆,却不是她。
念及此,项清啸隐隐地心痛,忽又醒过神来,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她不过一个山贼,从相识到现在不过几天功夫,前后不过见面三四次,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他却陡然生情,着实可笑。
“你要不要挑?不然我自己来?”苏重锦等了半天不见项清啸有动静,再次开口催促。
项清啸从恍惚思绪中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烦腻,没用喜娘准备好的杆称,甚至都没近身,只长袖一扬,苏重锦只觉得面前一股凉风飘过,眼前顿时大亮,那盖头已随风飘然落了地。
红光交辉的房中,项清啸正站在几步开外冷冷地看着她。
竟然用内功掀了盖头,真出息啊,苏重锦冷笑:“怎么?刚娶进门就看不顺眼了?那你休了我呀,从此一拍两散,各自清净。”
“你有完没完?”项清啸心里的怒气莫名地疯涨,冷冷地说。
“想吵架?”苏重锦站起身走到梳妆柜前,对着镜子自己动手摘掉头上的凤冠,回身指指外面沸反盈天的庭院,无所谓地说,“不怕丢人的话,你随意,我奉陪。”
“真是个无聊的女人。”项清啸冷笑一声,手掌蓦然翻飞,便向那台桌的托盘扫去,酒杯随即飘起,一杯稳稳地向苏重锦飞去,别一杯项清啸接在手里。
苏重锦伸手接住,指尖碰到杯沿,干的,滴酒未洒,便冷嘲道:“外面不是传说八皇子是个怯弱无能的废物吗?没想到内功竟如此深厚,佩服。”说完朝项清啸扬了扬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随手扔在桌上。
苏重锦没想到新婚之夜,项清啸就向她展露了自己的武功,这是不是代表他的信任?
“世上最多的就是眼瞎的人。”项清啸端起酒饮了半杯,正准备和苏重锦交换,却发现苏重锦把整杯喝光了,皱眉问:“喜娘没和你说这合巹酒的规矩吗?”
合巹酒需两人交臂而饮,每人喝半杯,然后交换饮完,表示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缠绵情意。
“说了,我不习惯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口水脏。”苏重锦对着镜子理头发,说得轻描淡写。
项清啸眉头皱了皱,没多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你换身衣裳和我一起去招呼客人,我在前堂等你。”
苏重锦心里再不愿意,一想到今天贵客临门,她也不敢懈怠了,她不怕别人说闲话,还得顾及她爹娘呢。
叫了春柳进去,麻利地换了一身轻便的礼服,便快步去了前堂。
刚拐过一条花径,一个人影倏地从黑暗中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