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走进医院扑鼻而来的消水毒味道让文沫莫名的打了个寒颤,脚步不由的放慢。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匆忙而过的护士或医生,她瞬间清醒过来。
从陆小斌口中得知谭文柏爱了自己七年时,许是这句话让她太过震惊也或者是听到他因为劳累过度晕倒的消息导致她无法正常的思考,只是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她要见他,立刻马上。
如今站在医院大堂,冷静下来的她反而有些怯步了。
陆小斌说的话犹在耳际,他说:“沫沫姐,在你不知道情况下他守了你七年,或许你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你只要细细想想当年你为了你父母的案子想进办法却是毫无进展,为什么突然会收到检察院重新调查的消息?你以为单凭你的那些材料真的能让你父母的案子翻案吗?如若没有我表哥动用了他爸爸的关系,你根本无法为你父母洗清罪名。”
“沫沫姐,七年啊,一个人能有几个七年可以耗?一个人又有几个七年可以等?当初我不明白表哥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还要偷偷摸摸的,傻傻的在背后为你付出而你却毫不知情更别提你的回报。后来我忍不住问他,他说,他爱你是他的事,不想将他的爱强加于你。当时我不明白,只到现在我才明白。”
“那时你的心思全在你父母的翻案上根本无瑕顾及感情上的事,如若当时你知道我表哥为你做的事情,哪怕你接受了他的爱,我想你对我表哥的感情也是感激之情居多。我表哥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
“沫沫姐,我表哥为你所做的事情我想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说出来,而我之所以说出来是不想表哥再受折磨,长痛不如短痛,他和你的纠缠总要有个了断。”
了断二字陆小斌当时说的时候咬音极重,此时回想他的话了断这二字如同魔音般萦绕在耳际挥散不去,文沫的心被这二字压得喘不过气,手脚直哆嗦,无法自控。在原地站了许久,心情惭惭平复后她这才往病房走。谭文柏住的是顶楼的特级病房,很安静,安静到听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回响。
随着谭文柏的病房越来越近,文沫慌乱不知所措的心忽而安静下来。她站在谭文柏的病房外握着门把的手有一瞬的迟疑,只是一瞬便轻轻的推开了门。
病房内的光线因为窗帘放下的原因有些昏暗,文沫一眼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谭文柏有那么一刻的怔愣,在她回神之际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病床边,半蹲下身子怔怔的看着连睡觉眉头都未舒展的谭文柏,她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钝钝的痛,眼泪毫无不受控制的滑落。
美国那日匆匆一瞥,她慌不择路的逃开他后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48天,她都记得。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
她看得出文柏瘦了许多,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下巴也蓄满了胡渣,看上去既邋遢又颓废,毫无生气。看着这样的他让她的心更加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好像海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不能正常的呼吸甚至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压迫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心口处除了闷还有一种窒息般的疼痛漫延着全身,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的糟糕。她怕控制不住的哭出声,三几步的跑出病房靠着墙抱着双臂慢慢的滑下身子,埋头双膝间哭的不能自抑,就好像将连日来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文沫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双脚麻木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索性毫无形象的任自己跌坐在地。感觉到一道阴影压在头顶,她泪眼婆姿的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头顶的灯光刺眼到让她更加的晃神,眯了眯眼适应了光亮后毫无预兆的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目光。
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瞧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谭文柏,许久反应过来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想要扶着墙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无助的抬起头看着谭文柏轻轻的嗫嚅的叫道:“文柏。”
她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眼红肿不堪,无辜又无助的神情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入他的眼,此时的谭文柏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境,明明是她先要放弃他们这段感情的,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反而有种他抛弃了她的错觉。
所有的生气怨岔还有不甘,甚至连日来因她而产生的那些负面的心情在看到此时此刻的文沫时一瞬间消散。然而又想到眼前的小女人对自己的狠心不见,此刻他应该报复性的转身离开,只是……
对她,他终究忍不下心。
冷着脸拉着她站了起来,谭文柏的动作可以说一点都不温柔,甚至是文沫因为他拉她的力气过猛,后脑勺磕在了墙上“嘭”的一声,安静的走廊还能听到回响声。
谭文柏听到这一声响眸光中闪过一丝懊恼,放在两侧的手握紧的拳松了又握紧,几次想要抬手最后转身走进了病房。
文沫只觉这一撞两眼发花,待清明过来发现谭文柏已离开,她忙走进了病房。
窗帘已拉开,冬日的阳光透着窗落在站在窗前的谭文柏身上也无法温暖到浑身散发出来寒气的他。文沫咬了咬唇,下意识的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大概是揉到肿起的一块她不由的闷哼一声。
站在窗前的谭文柏明显一僵,不过只是一瞬。
文沫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低着头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道:“文柏。”顿了顿,她接着说:“对不起。”
许久不见他接话,就在文沫以为谭文柏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他冷冰冰的打破病房里让人压抑的静默:“不必道歉。”
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他的一厢情愿,不管这段感情走到哪一步都是他的事情。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的语气不只冷冰冰的,文沫还听得出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她突然觉得委屈,也不知替文柏还是自己,声音不由一哽,从后面用力的抱着谭文柏精壮的腰,讷讷的说着:“对不起,文柏,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