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坏心眼
她还未说完,突然天空下起雨来,哗啦啦的像是坏掉的水龙头直往下流淌,浇了她一头一脸浑身发寒。
眼前斗转星移,什么步行街、圣诞夜、求婚,全都在刹那间消失。
她低头一看,忽然发现自己站在她自己房间的阳台上,身上穿着十八岁那年的粉色带蝴蝶结,被江曳无情嘲讽过多次的睡衣。
头顶上,夜空像是破掉大洞一样,黑漆漆的吓人。楼底下,一道未完全长成却初具成年男人身形的少年,大声喊道:“顾苓!你给我下来!”
“我知道你听得见,别给我装傻!立刻给我下来!”
她怔愣间,听到自己气愤的推开玻璃门扒着栏杆朝下,大骂道:“你有病啊你,下大雨叫我下去干嘛?你发神经我可没发!”
她爸妈就在家呢,要不是这雨声遮挡,他可不是诚心吵醒她爸妈嘛。
况且,彼时她因为另一件事,半点都不想再看到这个花花公子。
少女如此冷淡,少年用力磨了磨后槽牙,愤怒道:“你这个死丫头……”他使劲压下心头的怒意,阴冷道,“天一亮我就会离开这里,你真的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少女冷笑:“你要走?太好了,老天终于开眼把你这个大蛀虫带离我身边,真该普天同庆一下!麻烦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碍我的眼!”
少年一脚用力踹在旁边的自行车,踹得车轮扭曲转动。
彼时的少年眼神凶狠,如同一只被触犯的狼。他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咬紧牙根望着她:“顾苓,你最好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气话,我可以让你重新说一遍!”
少女却被他施舍似的口吻气到,气咻咻道:“再说十遍也是一样,你走不走不关我的事!你江少爷是走是留与我无关,麻烦你还是去你那群红颜知己那刷存在感吧!”
“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后悔你/妹!”
“好,你好极了!顾苓!我江曳发誓,总有一天你会跪下求我,求我回来爱你!”那个夜晚,江曳的目光狠得像是要撕碎她。
被雨水彻底打湿的白色校服衬衣紧紧贴在身体上,背过身融进黑夜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一别,就是十年……
江曳手里抓着刚从便利店买回的东西,打开门弯腰的刹那,看到顾苓侧在副驾驶座里的睡颜。
长长的黑发如水草般垂下,在发尾卷出一个个妩媚的波浪,睡着的她褪去了清醒时的满身刺,浑身利刃,恬淡得像个孩子。长长的睫微颤着,似乎有些畏冷所以双臂互抱,不知在梦里梦见了什么,高耸的胸口随之浮动。
时光如刃也有时候是只魔术手,当年青涩的少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韵味十足的女人。
梦中无意识呢喃的粉唇,泛着润泽的水光,看上去很好吻的样子。
江曳这样想着,就这样做了。
他单手撑在座椅上,弯下腰朝着她微翘的唇缓缓靠近。
就在四唇即将贴上的瞬间,顾苓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开。一双迷茫的剪瞳里,清晰的倒映着此时此刻,他的满目温柔。
一刹那。
仿佛十年的时光造成的巨大鸿沟在彼此之间弥合。
心跳仿佛停止,顾苓一动不敢动,望着面前这张只隔分毫的俊脸,喉咙里发热发干,明明知道该躲开,可是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
就在她以为,江曳真的会吻上来的时候,没想到他忽然起身,双手抱胸自上而下戏谑的审视着她。
他轻佻的勾起唇角,邪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吻你?”
什、什么?
顾苓呆呆的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江曳修长的手指曲起,在被她弄皱的高级皮具座椅上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声响,连垂在额前的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骄傲:“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你的口水弄脏这套皮具,到时候浪费我时间去处理垃圾。我的品位还没差到荤素不忌的程度。”
顾苓的脸蛋由粉一点点变白,由白又转青,小拳头用力捏紧,恨不得立刻一拳打在他这张徒有其表的脸上!
这个贱人从外表到骨子里,全都坏得发黑!
大傻瓜,你刚才怎么会以为他真的要吻你呢?你不是早就看清他锱铢必较的小气本性?他三番两次折腾你,故意伪造这些虚假的暧昧,不过是为了报当年你拒绝他的仇!
如果这样你还要上当,那你真是千年一遇的大白痴!
顾苓重重冷哼一声,索性别过头不想再看这个贱人一眼,不然她肯定会吐血!
江曳轻嗤一声,施舍性的将手中的纸袋扔到她面前:“诺,你的。”
顾苓连忙接住,打开纸袋,里面竟是一杯滚烫的热可可,被透明的杯盖密封得好好的,但仍能嗅出些许热可可的甜蜜气息。
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最爱的就是热可可,一大杯甜蜜饮品灌进胃里,似乎所有的愤懑压抑都会被冲走。
顾苓撇了撇嘴,想把纸袋扔回又没舍得,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打开杯盖喝了一大口,忽然大喊一声:“哎呀,烫死了!”
手中杯子一滑跌了下去,咖啡色的浓香液体四处飞溅,尤其是江曳坐的正驾驶座上看都不能看。
原本就有洁癖的江大少,脸色蓦地黑了。
顾苓连忙道歉:“哎呀,总经理真是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座椅,我这就给你擦干净!”
说着,她立刻抽过纸巾来擦拭,但是越擦拭皮椅套上沾上污渍的地方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顾苓擦着擦着,甚至拿着脏纸巾往江曳雪白的、无一丝尘埃的衬衫上擦去。
江曳立刻躲闪,瞪眼道:“你干什么!”
顾苓无辜的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理所当然道:“帮你擦干净啊老板,你袖口上沾了一滴了,你看不见,我这就帮你擦干净。”
心里无比窃喜:哼哼,他不是怕她弄脏座椅么?
他不是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得不得了么?
整死他丫的!
顾苓是打定了主意要整他,任由江曳如何躲闪,还是被弄上了一大块可可渍,在雪白的袖口上显得无比刺眼。
江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双眼冒火瞪着假抱歉真得意的顾苓。
顾苓毫无畏惧的迎上他凶狠的目光,露出灿烂笑容。
他们曾经斗了十几年,早对他江曳那点臭洁癖了如指掌,只要碰到半点不干净的东西,他就立刻神经紧张,浑身难受,像是千万只小蚂蚁在身上爬,如果不能立刻清理干净,简直能让他发疯。
死混球,你给我好好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