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
永安帝看向朝臣。
以刘御史为首,众言官均道:“臣等附议,请殿下与那两人当堂对质,以证清白,免得辱没了皇家声名。”
永安帝沉吟片刻,“好,就依诸位爱卿所奏,三日后的早朝,将那身怀六甲的妇人和烟花女子带上来。”
“皇上不可——”
一直没说话的秦御史开口阻止道:“三天的时间,足够做许多事情,如果有人陷害二殿下,这三日里,就会寻机会让那两个女子辨识殿下形貌;若非殿下所为,这三天里,也足够做些其他事情了,再或者,这三天里,那两个女子若是不幸死了,如何对证?”
他的话没说透,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万一那两个女子被杀人灭口了,这案子断还是不断?
永安帝特意留三天时间,就是想给景烺机会转圜,却被言官一语道破,心里甚是恼怒。
他脸沉下来,“若真有人陷害二皇子,难道不能提前让那两人看过他的形貌吗?再一个,由麒麟卫将那两人看管,能出什么事情?”
陆御史梗着肚子道,“皇上,这么多案子,如果都是有人陷害二殿下,那人的手笔该有多大?这样一个人隐藏在大邹朝里,皇上不觉得可怕吗?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更应该尽早将他找出,还二殿下清白。”
被陆御史这么一说,不光御史们,好些朝臣也跟着附议。
郑国公安伯远恼恨景烺那晚所为,双手执笏出列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二殿下自认是清白的,早一天对质,就早一天还殿下清白。拖得久了,生出什么变故,纵然查明与殿下无关,只怕谣言纷扰,也有碍殿下的名声!”
他虽然字字句句都是为景烺考虑,但熟悉大哥的安仲远却听出了讽刺之意。
景烺一听,担心安伯远误会自己不检点,将来迎娶安锦岚更加困难,连忙道:“父皇,不如就让那两个女子即刻上殿,与儿臣当面对质,就算有人曾拿儿臣的画像给她们看,儿臣想,只要稍施手段,就能识破,还请父皇……如此……如此安排。”
众臣听了,暗暗钦佩景烺机智,如此一来,只要那两个女子不是真正与他有着过密的关系,很难将其认出来。
连陆御史几个,都有些疑惑:二殿下如此自信满满,难道那妇人真是被人利用来陷害他的?
永安帝见大家一致建议当场对质,就点了点头,“来人,即刻将两个女子带过来。”
好在几位御史这些天调查时,为了保护人证、物证,也早有准备,听到永安帝的安排,就给前去传话的内侍们交待了那两人的去向。
所有人证,都安排在了皇城的附近,由大理寺的专人负责保护。
很快,大理寺的人就将那两个女子按要求分别带了上来。
先进入大殿的是那位玉桑姑娘。
只见她青丝如瀑,就用一根天青色的丝带束着,松松地垂到腰际,那张脸白嫩如凝脂,雪肌乌发,瞧着清丽如水,偶一抬眸,又妩媚动人,简直如同月夜下的白莲花妖,望之人心蛊惑。
身着一身月魄冰魂般的衣裙,披着兜镶了狐狸皮的风帽,更显得她宛若画中人。
上得金銮宝殿,她神情间虽有些畏惧,却仍然保持着娉娉袅袅,娇娇滴滴的行姿。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朝臣们,看到这玉桑,也就突然理解了为何二皇子会恋上一个烟花女子。
就算是他们,私下里见了这样一个美人,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别无他想。
有人就暗道,难怪二皇子会对一个烟花女子动心,这俏模样,这风姿作派,可半点也没有青楼中人的样子。
说不定,抛弃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就是为了这个玉桑。
“奴家玉桑,叩见皇上。”
永安帝不屑一顾,只抬了抬下巴。
自有内侍传话,“大胆女子,竟然敢勾陷皇子,你可知罪?”
那玉桑显然颇有见识,被这般喝斥也只当应付客人们调笑一般。
她抬眼看了看左右,掩嘴笑道:“奴家怎么敢勾陷皇子?实在是殿下亲口与奴家许诺,奴虽是烟花女子,却也有一颗从良之心,不信,您问问那些大人们,有多少想娶了奴回去,奴都没有应承的?”
她声音婉媚,只是这般说话,都令人心神一荡。
当下,有几位官吏和她的眼风对上之后,就涨红了脸扭向一边。
宝座上的永安帝见此情形,自然就明白了。
这叫玉桑的女子确实颇有些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勾得那姓金的员外郎舍了身家性命也要和她双宿双飞。
他看了眼内侍。
那个内侍服侍永安帝多年,只消他一个眼神,就明白其意,当下扯着嗓子问,“你口口声声二殿下应承了你,可有什么证据?”
玉桑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珮,“当日奴家也是这么问殿下,殿下就将他随身所带的此物赠与奴家,说是绝不相负。”
殿中的小内侍将玉珮接过,呈了上去。
永安帝一瞧,居然真是景烺十六岁及冠那年自己赏他的那块龙珮,脸不由沉了沉。
立在一旁的大内侍低声道:“皇上,这玉珮会不会是假冒的?奴才之前见二殿下还戴着呢。”
永安帝冷哼一声,“要假,也是他戴的那块假,这块玉珮其质温润,色泽如脂,还有这色泽,这雕花,外面根本仿不出来。这种龙珮,只有皇子们及冠时,朕才会赏赐,去,问问二皇子,他的玉珮呢?”
大内侍应了一声,交待身边的人去后殿询问景烺。
殿里的众人都等着结果,那跪在地上的玉桑姑娘,虽然不曾抬头看天颜,却半点也不见惊慌。
过了一会儿,传话的人出来说:“二殿下说他那块玉珮丢了些时日,因为怕皇上责怪,就请人仿了块假的戴在身上,正在寻呢。”
显然,这是景烺见问起了,不敢隐瞒实情。
一时间,永安帝也拿不准究竟这龙珮是景烺送给玉桑还是被人陷害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