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才
无视那几个无礼之人的吃相,宣颢睿默默地端起酒盏,轻轻地啜了一口,眼睛尽量地不去瞧那几人。
可没到十秒钟,这人实在受不了了,放下酒盏道:“苏三娘,你是饿死鬼投胎么?一个女子吃相怎么能这么难看?”
“啊?”苏云抬起头,一根酸笋还有一半挂在嘴巴外,嘴唇上也是吃得油亮亮地,眼神也有些迷茫,“我,我怎么吃相难看了?”
边说着,那半根酸笋已顺势吞进了嘴里,腮帮子微微鼓动着,把酸笋咽进肚后,脸上又闪过了一丝无辜。
宣颢睿抚额摇头,有种鸡对鸭讲的感觉。这乡野之人哪里懂什么礼节,自己果然要求不能太高了。
“可是饭菜不合口?”
“还不错……”
世子爷很是矜持,这句勉勉强强地评价似乎已是对苏三娘最高的褒奖一般,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苏云撇嘴,宣颢睿将她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眼中的玩味又深了几分。
“那世子爷怎么不多用一些?”
宣颢睿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扫了下桌面,苏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有些发烫了。这才转个眼儿的功夫,这桌上的菜就被她跟几个孩子消灭了大半,难怪这世子爷不满了呢!
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道:“乡野之人粗鄙惯了,世子爷见谅,见谅。”
“哼!”宣颢睿淡淡地哼了一声,道:“不用你说,我也看出来了。”
苏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宣颢睿看得有趣,正要再讽刺她几句,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三娘,三娘!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石斑鱼,还是海石斑,这可是可遇不可求之……”
话没说完,在些微的停顿后,来者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是何人?!为何在三娘家里?!!”
口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愤怒,苏云暗自抚头,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陆实的脸色显得很是愤怒,看着宣颢睿的眼神似要冒出火来般。
宣颢睿眼睛微微一眯,转头看了看苏云,薄唇微微勾起,嘴角泛起一丝讥笑,“怎么?这是你相好得?”
绕是苏云脾气再好,听了这人侮辱之言,那也是怒了!
“世子爷慎言!”
苏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妇人名节不容诋毁!”
宣颢睿轻笑,“我见这小哥也是长的一表人才,看着穿着打扮定是官宦子弟无疑,苏三娘,本世子爷当真对你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啧啧,当真是好手段。”
“我好你娘个屁!”
陆实听这小子侮辱苏云,先是闪过一丝暗喜,紧接着就恼火了起来。
“你是个什么玩意?为何羞辱我嫂嫂?”
“放肆!”
未等宣颢睿开口,他身边的小黄门尖利的声音便响起,“你敢对世子爷无礼,来人,给我掌嘴!”
“你个死阉人!”陆实也毫不示弱,他虽情商比较低,可却也不是个笨得。见这骂自己的人面白无须,声音尖利,立刻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这个男子定是福王长子无疑了。
真是怪事!福王那个大胖子怎么能生出这样好看的儿子?
陆实的心里变得酸溜溜地,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瞅着苏云,眼中还时不时地闪过了一丝愤怒之色。
心里某处也隐隐有些抽疼。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儿时最喜欢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一般,空落落地,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一想,看着宣颢睿的眼神越发不善。
这个死娘炮!这脸盘子张得跟个娘们似得,可偏偏瞧着这身量似乎也不小。行事做派间处处透着一股雅致……
“雅致”两字一冒了出来,心里更是难受了。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小爷也不差,在京中不是有不少女人还对自己抛媚眼么?想到这里,陆三少又有了些信心,再看苏三娘对这货也是冷冷清清地,刚刚还有一丝愠色一闪而过,心里暗暗欢喜,看来三娘也讨厌这家伙呢。
“你,你敢骂杂家?”
那小黄门显然没被人这样对待过。作为福王府下一任主人的大伴,将来可是要做福王府大总管地。素来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儿,哪可能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吗?而且还是盯着他的痛处嘛。
小黄门的脸色越来越阴郁,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
苏云一看,暗道不妙。
有道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些太监,心思最是阴沉,特别是陆实骂在他们的痛处上,这可是他们的禁忌呀!
刚想出面缓和下这场面,哪知人家陆三少此刻是王八气大开,犹如骂神附体一般,一撇嘴,一翻白眼,冷哼道:“怎么?你不是阉人?难道你有那玩意?一个奴才也敢对小爷咋咋呼呼地,你是哪家的奴才?主子还未发话,你就叫嚷,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给小爷退下!再敢咋呼,当心小爷让你再进一次净室房!”
“你,你……”陆实机关炮一样一阵呛白,把那小黄门气得都快吐血了,手指颤抖着指着陆实,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到了最后,“你”了个半天,一字没吐出来,眼泪倒是掉下来了。
一旁的宣颢睿神色淡淡,也不看出是喜是怒,只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轻敲着,整个屋内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几个孩子吓得爬下了桌子,躲到了苏云身后去。
而陆三少像是一个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一般,那双眼睛白眼一翻,一下就翻到头顶,鼻孔朝天,下巴昂气,腰杆挺得直直地,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那小黄门。
“他虽是个狗奴才,可那也是本世子的狗奴才……”
宣颢睿端着酒盏轻轻地啜了一口,头都没转下,神色依然淡淡,好似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般,对于陆实的挑衅也全然无视,似在自言自语一般,“打狗看主人,不知足下赞同否?”
火药味顿时弥散了开来,虽是轻轻的一句看似无心的自言自语,可教屋里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当然,某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