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
赵纪衡在儿子脑门上落下一吻，感谢慕雪给他留了这个天使，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撑过去这五年，以及往后漫长的人生。
赵纪衡抽掉赵卓喻手中的毛毯，发现毯子下，儿子怀里抱着一本相册。
他抽出相册，随手放在一边，抱起儿子，小孩子的脚碰到相册，相册吧嗒掉在地上。
那相册是赵卓喻的秘密宝贝，赵纪衡先放下儿子，俯身捡相册。
相册是扣在地上的，已经翻开。
他准备合上相册，却猛地缩紧瞳孔，快速翻看，冷眸不可思议地转向自己的儿子。
相册里有六张照片根本不是完整的“一张”照片，赵卓喻把三个人的身影轮廓剪下来，贴在一张白纸上，白纸的空白部分是用蜡笔或者水彩笔填充的背景，沙滩，花园，原野等等。
毋庸置疑，这三个人就是他和赵卓喻、沈云溪。
慕雪二十一岁去世，沈云溪的照片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六岁各有一张，对应的是赵卓喻的三岁到七岁。
还有一张十八岁的沈云溪，赵卓喻把自己婴儿时期的照片缩小，贴在十八岁的沈云溪的肚子上，下面写：我在妈妈肚子里。
整套相册，前面全部是他们一家三口当年的旧照，后面乔慕雪缺失的五年，则是用沈云溪的照片补充。
每一张照片上，赵卓喻都认认真真写上：我爱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爱我。
赵纪衡心尖抽疼，似被蜘蛛网罩住，一点点缩紧，细细的蛛丝锋利无比，割得他的心鲜血淋漓，堪比千刀万剐。
呼吸越来越灼痛，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死去。
他仰起头，湿润倒回眼眶，薄唇抿成一条线。
这些照片，比那几份DNA鉴定报告还要令人窒息。
“小鱼儿，爸爸对不起你。”赵纪衡低低地在儿子耳边说，他抱起他，回到自己的卧室。
赵卓喻躺在他怀里，父子俩用的都是蜷缩的姿势睡觉，互相取暖，却仍觉得不够温暖。
晨光熹微时，赵卓喻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在爸爸怀里，眼角弯弯，但马上就想起昨夜的事，懊恼自己是个猪。
他兴奋地翻个身，想推醒爸爸，察觉爸爸眼底黑黑的，黑眼圈很严重，他赶紧闭上嘴巴，粉色的嘴角小小翘起。
等啊等，等到憋不住尿了，他轻手轻脚退出爸爸的怀抱，飞奔向卫生间。
赵纪衡心事重重，在他下床的时候就被床弹醒了。
他看着儿子的背影，眸光复杂。
小鱼儿能不能接受这个打击？上次他虽然用了苦肉计，可在打不通沈云溪的电话时晕倒，也是事实。
“爸爸，你醒啦！”赵卓喻打开卫生间门，乌溜溜的眼珠子亮晶晶的，乐滋滋地盯着赵纪衡，就差安个尾巴使劲摇了。
“嗯。小鱼儿，你在长个子，以后不能等我到这么晚。”赵纪衡坐起身，口吻严肃，眼神却是温柔的。
“哦哦，好。那爸爸，你昨晚去做什么了？为什么回来这么晚？”赵卓喻扒着爸爸的胳膊，脸颊在他胳膊上蹭啊蹭，小眼神满含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