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塑像(五)
帑儿怔了一怔,摇头:“我因见她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怕灵气闪了她,所以收了法眼进去,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妥呀,只是出来的的时候,发现她那屋子外面乌压压的好多魂魄围绕。”
郁大娘叹了口气,将梁大娘子的生辰八字告诉帑儿,且笑道:“你来算算,这人阳寿几何?”
帑儿掐指一算,脸色顿白,惊叫道:“大娘,她早就死了!难道这魍魉也是为了报恩才杀死那些女子,替梁大娘续命?与前面那起猫妖案一样?”
郁大娘摇头:“并非续命,就说你收回来的这两个魂魄的八字与梁大娘并不相符,这个我却也不知为何。”
帑儿上前猛摇着郁大娘:“大娘你岂不是助纣为虐?还帮她画符镇鬼,让她出去害人性命。”
郁大娘被她摇的眼花,拉住她的手骂道:“小蹄子,老娘这身骨头都给你摇散了,放开手说话。”
帑儿放开手,哼一声:“大娘也不是好人,为了银子罔顾人命。”
“臭丫头,老娘话没讲完,你就下定论了,你知我那符是干什么用的?”郁大娘竟然没有生气,只是笑道。
帑儿展眼瞅着她,等她的下文。
郁大娘摇了两下扇子,方又说道:“那符表面虽是保命驱邪符,老娘我却在里面加了料了,长期挂在门上,会虚耗人的精气神儿,吸走人的精元。”
“噫,老娘,倒底姜是老的辣,这样以来,它的宿主精疲力微,长期卧床,它便没有多少机会能跑出来害人。”帑儿露出笑脸。
“傻子,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终究不过是老娘技艺有限,不是那怪的对手,所以才出此下策,不过近一年,老娘早有觉察,那怪的能力越来越强,我的符怕是不管什么用了。”
“虽然魍魉只能找一位宿主,可依我看,这只东西却犯了界,今年死的这两只鬼怕是它上了梁老员外的身,出去作的恶。”雨芬从厨房里出来接言道。
帑儿点头同意,却皱眉道:“佛谒云无形无体之物只准寄于一位宿主之身,否则要绝存于世,这东西甘冒如此风险,怕就是与那成形传说有关罢。”
“你才刚收集磷火做甚事?”郁大娘问道。
帑儿皱起鼻子得意一笑:“我在磷火君身上施了明咒,只要魍魉离开宿主,便命磷火君粘在它身上发光,量它再逃不出我的手心。”
郁大娘呵呵笑起来。
雨芬心中却掀起些许波澜,能随意用咒驱动鬼神为已用,且坦然自若,不怕天雷轰顶,足可证明大娘的话没有错,这个女子绝不是个一时起了凡心偷偷下凡来的低阶小仙。
只是她倒底是谁,究竟有何目的,为什么自己见了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亲切之感?雨芬心中疑惑着,难道她此来,真的与自己的前生有关?她知道自己的前生到底如何?
三人说话的工夫,帑儿却收集完了磷火,伸个懒腰起身往屋里来,口中只是笑道:“困了,睡去了,大娘也早些歇息罢。”
雨芬瞧着她的背影,轻声对郁大娘道:“大娘,我越来越好奇她来咱们家的目的,你说,究竟是为何?”
郁大娘也打两个呵欠,往屋里去,却懒洋洋的笑道:“她即不说,我们又如何得知?也罢,只慢慢看罢,总有一天,她是要说的。”
且说帑儿进了屋,见郁桐趴在桌子上睡了,不由嘻嘻乐了一声,伸手扶起他来,施个轻身咒,托起他,放到床上。
自己则盘膝坐到地上,略略念回经咒,伸出手指,一道强烈的蓝色光线直朝郁桐的额头而去。
帑儿正得意,一股阴风自屋顶而起,瞬间切断那光线。
帑儿一惊起身,嗅了嗅鼻子,却又笑道:“叔叔,显身罢,原来你一直想着他呢,青琢这厢有礼了。”
半空中响起一声郁郁的叹息之声,一个身量高大,满脸胡须的大汉显出身影来,伸手朝帑儿头上凿个爆栗,笑中带嗔道:“又瞒着你父皇下凡来,待我回去告诉他,罚你闭关三年,闷坏你个臭丫头。”
帑儿一手摸着被敲的生疼的头,一手去扯他衣袖:“冥帝叔叔最疼琢儿的,断不会如此是不是?”
冥帝朝床上躺着的郁桐看了两眼,伸出手想去摸摸,半途却又缩回来,长嘘一口气,闷闷的坐到椅子上。
帑儿在床边坐了,笑道:“让你们棒打鸳鸯,苍术哥哥的痴情足可感天动地了,就放他们回去罢?”
“让芷儿做鬼,你父皇能答应?本尊就术儿一个儿子,若放他成仙,这帝位不是空缺?再说仙鬼殊途,自古不能联姻,佛前也难自圆其说啊。”冥帝腔调怅然,一脸遗憾的瞧着郁桐。
“都是我不好,不是我说漏了嘴,他们也会弄成这样,要来凡间受苦。”帑儿垂下头,红了眼圈子。
冥帝苦笑一声:“傻孩子,这不怪你,他们的事,总要有个了断,总拖着也不是办法,不过天帝老儿也实在太狠心了,竟由着芷儿在凡间受苦,只不让她回天庭。”
“所以,叔叔才不肯再让她投胎为人,只让她做个孤鬼留在冥间?”帑儿问道。
冥帝点头道:“本尊也只能帮她这么多了,凡间我管不了,仙界她又回不去,只得让她留在我的冥界,有什么事还可照料一二,你父皇要她历劫百年以赎其罪,这百十年的凡界困苦,本尊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就算得罪你老儿,也不想再让芷儿受罪了。”
“逆天道而行,是要减寿的,叔叔。”帑儿道。
冥帝哈哈一笑道:“本尊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能帮他们俩人,若减几年寿命,能有个好结果,岂不是皆大欢喜之事?”
帑儿嘟起了嘴巴,也叹起气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丫头,这办法只是个传说,就算你收齐了一千个魂灵,注入苍术体内,苍术也不一定能成仙,他的下生便是为继承冥帝帝位而来,这一生注定是个鬼,这是佛诣,怕是没什么力量改的了的。”冥帝叹道。
“一定有的,既然是传说,就不会是空穴来风,就有一些根据,我一定要试试看。”帑儿坚持道。
冥帝咧了咧嘴:“那你跟那只魍魉有什么区别?这种举动无疑是飞蛾扑火,仅为那一丝光亮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